江国侯见她不说话,思量片刻,语气也柔和起来。
他膝下子嗣虽多,可有能活到现在的实在不多,而有出息的更少,如今眼看着有名望,今后路途宽敞的,也只有江如鸢一人。
从前有张玉秀在他耳边说着,而江如鸢又如此叛逆,他便也还指望着江柔依,能攀上了高枝儿,连带着拉扯稳固家里。
如今眼瞧着江柔依是指望不上了,若是她还惹了这么大一个祸事来……
他心中不禁打鼓,这女儿究竟该不该保?该如何保?
看见江国候这样子,江如鸢倒也没有多说。她自然不会帮江柔依说话,不落井下石就已经很好了,反正就算是她现在帮忙说了话,江柔依也不会感激。
莫不如让江国候自己思量,究竟是要抱着太子这颗大树,还是顾念“亲情”。
良禽尚且还知择木而栖,更何况他江国候本就是靠着奉承,一步一步小心的走在如今位置上。
他与张玉秀只怕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同林鸟。
虽说如此显得薄情,可却也是情有所原。
“这事情是不是真的,我倒是不知,不过这事情,倒是不看真的真,只当真的看就是了。毕竟,若是假的,也不妨碍什么事,”江如鸢说着,故意顿了顿:“可若是真的……”
江国候忙点头。
江如鸢说的不假,这件事情只当做是真的来应对,若是真的,他们有应对分方法,若是假的,定做只是做了些白功而已。
“但是这……”他想着又为难起来,就算是真的又能如何应对?
传言都已经出去了,总不能说去封住百姓的嘴……
他思来想去,如今倒也只有一种办法,能一了百了,他眼神一狠,道:“莫不如,我这就让人把她二人……”
他说着,做了个结果的姿势。
杀了这两个人,他正好只说这两人是热毒侵体,皇上若是问起也只是死无对症,皇上总不会不去信他,而去相信几个什么证据也没有的太医,和只会以讹传讹的百姓。
江如鸢看见他这动作,心里发寒。
她倒是很想让江柔依看看这一幕,看看她一直以来信赖的父亲,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是如何对她的。
江如鸢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既觉得舒畅,也觉得悲哀。
似乎注意到她情绪不对,江国候咳嗽了一声,犹豫地说道:“如鸢,你这不是在怪爹吧?爹也不忍心,只是你知道我们江家这百年的基业,实在不能……”
他还没说完,江如鸢便抬头笑了笑:“我知道。”
江国候没有从她眼中看到任何负面的情绪,心定了下来,他看着江如鸢,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赞赏的神色。
他从前只觉得江如鸢脾气倔强,没想到在这时候,却如此识大体,他不禁感叹:“哎,如鸢,从前是爹对不住你,让你吃了许多苦。”
“父亲请安信,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江如鸢听出了江国候语气中的讨好之意,也露出了些许顺着他的意思。
见她如此,江国候更是喜悦,他就差没有当即搂住江如鸢,来展示自己慈父的形象了。
江如鸢勾着嘴角,勉强的福了福身子说道:“其实要做好这件事情,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怎么说?”
“听说爹爹已经将,几个与妹妹同病症的人打死了,这虽残忍,但也算是为咱们抢得了先机。”
江如鸢说着,往屋外看了看,虽然门窗都关着,也看不出什么,但江国候还是看懂了她的意思。
她是让他要好好管住下人的嘴。
毕竟这事情,下人能说给她听,自然也能说与旁人听。
江国候忙点头:“爹知道该如何处置那些下人。”
“……只是那些死去的,毕竟也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她们的家人还希望爹爹好好安抚……便给几两银子,让他们去外地生活吧。”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江如鸢还有些恻隐之心,不希望那些人死了家人不算,还将自己牵扯进去。
江国候却对此不甚同意:“这,如鸢,爹知道你心善,可你要知道,这斩草不除根,只怕后患无穷。”
她听见这话的意思,江国候竟然是准备将那些人全部都……
她心头一冷,可面上还能控制住,便只说:“爹爹,这不是女儿心慈,只是若是如此,只怕戾气太重,你知道,妹妹这病本就来的蹊跷,只怕其中不乏有人作法的……”
江国候听了这话,还算受用。
他也点了点头:“这倒是在理,好吧,即使如此,爹小心处理,不多造冤孽。”
江如鸢面上虽然点头,心中却是不相信的。若是要保全那些人,少不得还需要她在暗中斡旋,只是这件事,她不会说出来而已。
“那柔依呢,她该如何,是不是要让她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