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慧琴已经不是我之前看到的花慧琴了,皮肤白了许多,也胖了许多,也老了许多。她嘴里无时无刻在念念有词,偶尔能安静地坐下来,更多是不停地狂躁地大声叫喊着,不停地在房内跑动。
我说:
“花荣告诉我好了一些,怎么看上去比我刚见到她时更严重了?”
在场的有医生团队、江东来,还有花荣,一些护士控制着花慧琴,她们很努力,但并没有多少作用。
江东来说:
“花慧琴已经不是当年的花慧琴了,当年她是多么精明干练的一个人,一张巧嘴更是厉害,多少次她一个人舌战群儒,把看起来多么歪的理说得多么正。没有想到现在成了这副样子。”
我问医生:
“她现在能正常交流吗?”
医生摇摇头,说:
“她是典型的狂躁型的病人,估计现在很难跟她沟通了。”
我有点失望,我想要的答案能要到吗?
我说:
“你们都出去,我想跟她谈谈,无论出现什么情况不要冲进来,除非我自己出去。”
花荣此刻混在人群之中,似乎不敢靠近,人们极力反对我的决定,但最终还是都出去了。
这个房间很简单,除了一张病床,没有任何东西,墙壁上有一个投影正播放着一些温馨的图片。
花慧琴此刻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话,并没有看我一眼。
我冲上去,抓住花慧琴的双肩,说:
“你好好看看我,我是谁?”
花慧琴听到我的话,眼睛停在我的脸上,然后挣扎着向后退,不停地乱语着。
我极力辨别花慧琴在说什么,可是听不清。
我大声说:
“你不是很想见朱子渊吗?我是不是很像他?是不是?”
花慧琴停下挣扎,愣愣地看着我。
不知道静止了多久,突然,花慧琴挣脱开我的束缚,双手向我的左肩袭来。
我猛退数步,避开她的袭击。
然而花慧琴紧追几步,还是同样的动作。
这次我没有避让,我想看看她要做什么。
她用力把我的衣服向一边褪,露出我的肩头来。
我明白了,花慧琴是想看看我肩头有没有一颗痣,因为在这个位置我父亲有一颗痣,而我没有。
看着光滑的肩头,花慧琴明显失望了。
她没有像之前那样躁动,静静地呆在原地。
我大声问她:
“你是不是有一个女儿?三十四年前?”
花慧琴突然看着我,眼中带光的那种,眼睛里的光是她含着的泪水。
她不停地重复着:
“女儿,三十四年前。女儿,三十四年前。”
我说:
“对,她叫落霞,三十四年前,武城,小石村。”
我的话音刚落,她大声叫起来:
“对,对,是小石村,不是石头村,是小石村,不是石头村。”
看来我的猜测是没有错的,落霞就是她的女儿,从时间上算落霞可能是我的姐姐,同父异母的姐姐,在我听说落霞的母亲姓花时,我就有过这样的猜想,今天听到花荣说她要到石头村找女儿时,我就更加坚信了我的猜测。
花慧琴比之前平静了不少,这些年落霞是她的一个结,也是她的一个劫。也许是她阴差阳错弄错了地名,所以一直没有回到那个村庄。也许是当年功利心太重忽略了这个女儿,年老的时候想起来后,觉得愧对了女儿,心里一直隐隐约约的痛。
所以她在别人眼中是疯了,是精神失常了。
我说:
“你放心,你女儿很好,已经嫁了一个生意人,生了一对儿女。比你幸福。”
我相信上天会原谅我这句善良的谎言。
我的话他似乎置若罔闻。静静地站在房间里。
我慢慢打开门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