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黎雅田站在河边,两堆篝火之间。那架直升飞机先后落在我们几十米开外的地方,直升飞机的镙旋桨制造出巨大的风力,把一些杂物荡向空中,四处乱舞。第一架飞机上走下三个人,后面一架飞机上走下五六个人。
这期间,我们一直懵圈状,竟然忘了可以逃跑。
事后回想这一瞬间我想到越南女孩武春花被那两个摩托男子叫住时其实完全可以逃跑,竟然选择乖乖地站在那里,直到完全丧失抵抗能力,我们此刻与她何其相似,也许如果不经过多次训练,人对应这种突发事件本能反应就是懵圈,就是大脑一片空白。
第一架飞机上下来的人,荷枪实弹分散开来,第二架飞机上的人向我们走来。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高大的军人,穿着一身军装,一看身份不一般,后面的也是军人,肩章上很耀眼,身份也不普通,在这群人背后,我看到了西风,可能是这个家伙回去卖我们的车,让他们查到,于是才会有直升飞机搜寻山林。
黎雅田此刻高度紧张,把我推到身后,说:
“我示意你跑,你就跑,千万不要犹豫。”
那群人慢慢走近我们,黎雅田说:
“爸爸,站住,不要再靠近我们。”
与此同时,她把手枪抵住自己的脑袋。
我们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胡闹,你怎么跟我说话。”走在前面的男人停住,却大声训斥黎雅田,黎雅田挡在我的前面,说:
“爸爸,放他走,他是无辜的,一个人的生存不应当牺牲另一个生命做代价。”
这个高大的男人,肤色黝黑,精神奕奕,他尽量亲和地说:
“孩子,他是你的药呀。如果放了他,你可能活不过三十岁,你大好的人生就要就此终结呀。”
黎雅田大吼道:
“活过三十岁又怎样?如果能想到我的这条命是另一个男人的命换过来的,我会开心吗?”
男人也吼道:
“好好,你们跟我回去,我送他回国。”
黎雅田哀求道:
“不,爸爸,现在离边境还有几公里,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如果我们跟你回去,结果一定是另一个样子了。”
男人平静下来,说:
“听从爸爸的安排,这个男人不值得你同情,你六岁的时候同情黛村的人,你救活了他们,后来你看到的那么多弱者,你救活了他们,可是老天却安排让你三十岁离开我们,这不公平,对吧,所以老天安排这个男人来救活你,是这个理对吧。”
黎雅田坚定地说:
“不,放他走。”
我终于听明白了,面前的男人是黎将军,是黎雅田的爸爸。这个黎雅田其实就是雅西公主,她就是她姐姐。
我居然是雅西公主的药,她居然要亲自护送我离开缅甸。
这是多么善良的姑娘。
黎将军静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
“听说这个男人棋琴书画样样精通,能在叶上写字,能解旷世棋局,那我与他赌一局,如果不用口琴吹出你刚刚吹的拿波里舞曲。我就让他离开。”
其实我是第一次知道这曲子叫《拿波里舞曲》,只是听黎雅田吹过几次,就是让我用口琴吹,我也吹不出这曲子。
可是该怎样赢下这一局呢?
难道我要承认自己不会,然后被他们带走,被他们制成药,成为另一个人的一部分?
我静下心来,不知道如何决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