桶里站了起来。身后传来一阵响动,恐怕是程婷惊慌下碰翻什么东西了,薛崇训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侍候我更衣。”薛崇训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令道。什么手握兵权的程千里,还不是我娘给他的权力,老子还怕了不成?
过了一会,薛崇训不见动静,心道上次见她哭了才没动她,她就真忘记自己的身份了?不由得有些恼怒道:“没听见我的话么?”
程婷总算过来了,用毛巾轻轻放到薛崇训的背上。薛崇训感觉她的手指都在颤|抖,擦背的动作轻得就像柳絮,慢得就像兔子吃草。
***,真不如一个普通的奴婢会侍候人,这么擦要擦到明天?干脆让老子这么站着晾干好了!薛崇训遂转过身,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毛巾……
他顿时惊在原地,脸色变得和纸一样白。只见面前站着的人是太平公主!太平公主的神色也是恐慌到了极点,瞪大了眼呆了,不知所措。她看起来就像做错了事的小娘一般,又是害怕又是羞愧。
薛崇训口齿不清地说道:“怎……怎么是母亲大人?”他家忙伏倒在地,“儿臣冒犯了您,请降罪责罚。”
太平的脸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抓起旁边的干净白亵衣丢到薛崇训身上,淡淡说道:“我听你唤人拿毛巾,但这里没有别人,便随手拿过来。哪想你误会我是奴婢,所以才做出如此无礼之事,不知者无罪,况且我是你的母亲,无甚要紧,算了。穿好衣服出来,我有事找你说。”
薛崇训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听罢只得叩首道:“是。”
待太平公主出去之后,薛崇训这才拉上门,急忙穿衣。他一边穿衣一边想刚才的事,很快就想通了,确实是个误会。
他心道:也许自己是穿越的,这才对自己的母亲有种陌生感,容易多想;太平公主就很镇定……母亲明明是很珍惜亲情才这样,偏偏自己总要想些猥亵之事。薛崇训突然感觉自己的内心实在肮脏。
很快他便穿了一身宽松透气的轻袍走出了浴室,只见太平公主正坐在正中的榻上,笔直的脖子,神情依然高傲,正优哉游哉地端起茶杯。
薛崇训快步走到跟前,躬身道:“儿臣问母亲大人安。”
太平公主眼睛轻轻向旁边一瞟,淡淡地说道:“坐下说吧。”
“是,儿臣失礼了。”薛崇训仍旧感觉有点尴尬,所以尽打官腔。
太平公主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鼻子里“哼”了一声。薛崇训忙强笑道:“母亲,我的身体长得还好吧?平时我经常锻炼的,嗯……古代士大夫至少会六艺,儿臣一刻也不敢懈怠……”
“你还说!”太平公主忽然嗔道,“没大没小成何体统?我且饶过你,休要再提!”
“……”薛崇训忙道,“是。”
两人重新陷入沉默,过了片刻,薛崇训道:“母亲有何事要交代?”
太平公主眉头一皱,低头沉思,仿佛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一样。她说道:“算了,今天还是不说正事,平时我们母子也难得说说闲话。”
薛崇训心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是。”
又是一阵沉默,忽然说要闲聊了,却找不到话题,悲哀的家庭关系。薛崇训只得说道:“儿臣也正有事要禀报母亲。”
“说罢。”太平轻轻取下手指上金色指套,在那做些琐事。
薛崇训忙将在达化城被姜县尉暗算的事儿说了出来,“本来好不容易回到唐境,却被自己人捅了一刀,这件事才是我遇到的最危急的事。如果不是被那吐谷浑小娘出手相救,她还知道一个地洞,我当时真是插翅难飞,必死无疑……”
太平顿时大怒,威严道:“达化县姓姜的县尉?我一会便传吏部查实此人,非诛他九族不可!”
薛崇训道:“此人明知后果的严重,却要冒此风险,如果没有什么极大的目的,决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母亲,李三郎的下落……”
太平皱眉沉吟道:“李隆基竟有如此能耐?到了这一步他还不认输?”
薛崇训忙劝谏道:“人心不在我们这边。”
太平脸色忽然露出了倦色,点点头道:“我知道,所以才让汾王回来继位。也从未打算重走你外祖母的路,这条路走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