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总有这么几样东西,是难以和别人分享的,权力,便就是其中之一。
大明嘉靖四十二年,七月二十六,通政使司。
刚从礼部侍郎调任通政使的吕调阳,站在大太阳底下,只见着往来不停的人群,脊梁骨上却是冷汗冒个不停。
“太上老君,万寿帝君……这该是如何是好?”吕调阳抬起袖子,在脸上擦了一把,犹豫着该不该赶快派人先去给萧大学士报信。
礼部侍郎和通政使,虽都是三品的官,可一个是副职,一个是主官。通政使司又管着天下的言路,权柄却是比礼部侍郎不知道大了多少。
吕调阳能坐上通政使的位子,固然是徐阶举荐的,可吕调阳其实却不算是徐阶的亲信。通政使司毕竟是管着天下的言路,当年严嵩使其义子任其职,结果却闹得天下沸沸。“天下人诟嵩,始自于此。”
眼下徐阁老把通政使这个位子空出来,也是怕皇上和朝廷里的百官要说他有阻谏的念头。不如给个不相干的人,还承上一份情。
可吕调阳是欠了徐阶的没错,但是他同样欠着萧家的情。吕调阳早就和萧墨轩相熟,连续两年的京官科考,吏部都给了优等,这其中自然有萧天驭出的力。
大明朝,百官科考要比后世的所谓审查严格的多,不管有过无过,凡是个官都得每年过一两回吏部的科考。若是得了劣等,便就是天王老子,也得致仕回家。连续两年优等,便直接就成了“重点培养对象”。
眼下看着都察院那里递过来的一份份折子,吕调阳禁不住也为萧墨轩担心起来。最先来的是胡应嘉,接着是辛自修和陈联芳,。
紧接着,欧阳一敬也参和了进来,吕调阳虽是没有直接去看那折子,却立时觉得头脑子里一片眩晕。
最后,就连林润和邹应龙也来了,这两位虽也和萧墨轩有过不错的私交,可毕竟没站到一路上去。政治嘛,套用句萧墨轩常说的话“大多数情形下,只有利益而勿论交情。”。
这几位言官,可都是天下闻名的主,若是排出他们所弹劾过的人名,足够吓死一头牛。其中名头最大的,自然就是严嵩和严世蕃。
其他的至于尚书,总兵,王爷之流,拉出来可以给戚继光排出好几个“鸳鸯阵”。
徐阶,不是傻子。若是直接给萧墨轩通风报信,他不可能不知晓。
可这么一大垛折子,若是真一起送进了宫里去,只怕是皇上即使有心想要护着萧大学士,也未必顶得住。就算护住了,只怕萧墨轩的名头也离第二个严嵩不远了。
更何况,呈给皇上的奏折,若送进宫去,先送到的是内阁值房。内阁值房里头,徐阁老正守在那里呢。只怕折子一送到那,便就要给徐阶接了过去。
“来人。”吕调阳沉思了半晌,才拿定了主意。一名小吏正守在门外,立刻应声而入。
“这几份折子,传到内阁里去。”吕调阳不动声色的从案桌上捧起一垛子奏折,顺手像是无意似的,把陈联芳的折子也扫了进去。
“嗨。”小吏应了一声,从吕调阳手上接过奏折,放进卷宗箱里,又唤来一名杂役捧着,朝宫里走了过去。
“萧大人……咱能做的,也就是这个了。”看着带着卷宗的小吏消失在门外,吕调阳又抬起袖子来,在额头上抹了一下,“是福是祸,便就看你自个的造化了。”
东华门,文渊阁。
自从萧墨轩进了内阁,便接到了一项光荣且伟大的任责,那就是呆在文渊阁里当值。
原来五位阁老的时候,是互相轮换着。一个“沐假”之间,正好是五天,五位阁老正好一人一天。
可眼下忽然多出一个萧墨轩来,倒似有些乱了。好在萧大学士知道自个是后生,识得大体,自告奋勇的接了这个任。其他几位自然也乐得让他去,皮不着肉的客气了几句,也就定下来了。
“子谦,子谦。”萧墨轩正打着瞌睡,忽得却有人在拍他的肩膀,腾的抬起头来,看见的却是张居正的脸。
“张师傅。”萧墨轩揉了下眼睛,扶着头上的官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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