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戚继光做证,嘉靖帝断没有不信的道理。忍了忍心里的怒气,食指略抬了下。其时正是冯保在一边伺候着,当即也会了意,立刻搬过凳子来给徐阶坐下。
“戚继光的折子,朕也是不必看了。”嘉靖侧去脸去看着窗外,并不和徐阶直视,“徐卿略给朕上一遍便是。”
“微臣遵旨。”徐阶坐在凳子上欠了下身,就要开口说话。
“且慢。”嘉靖帝把手一抬,却是止住了徐阶。
“萧墨轩眼下可还在宫里?此事也牵涉着他,不如一起叫来听听。”嘉靖转身对着冯保说道。
“回万岁爷的话。”冯保立刻回道,“眼下已经是酉时了,萧大人也当是已经归府了。”
“哦,都已经酉时了?想是已经回去了。”嘉靖微微点了点头,“那便是算了吧,稍后派人去送个信给他。”
“萧大人近来吃力太多,常常是自个扛着木头往上送,想是回家便就歇下了。”冯保又接着说,“况且这么大个事儿,萧大人应该已是知道了。眼下黄公公也已经派了锦衣卫护住了几位大人的宅子,定当不会有什么大碍。万岁爷若是不急,便等萧大人明个进宫的时候,小的再去给皇上叫来问话不迟。”
“他自个扛着木头往上送?”嘉靖听了冯保的话,顿时吃惊不小。萧墨轩那略显文弱的样子,居然还能做得了体力活。
“萧大人对皇上忠心一片,惟恐误了工期。原本三个月的工程,眼下只两个月不到,已是完成了一多半,再等上半个多月,便是可以竣工了。”冯保的脸上,居然是现出一副钦佩的模样,也不知他到底钦佩的是哪一点。
嘉靖帝一时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的点着头,不停的点着头。
而此时的萧府里,萧墨轩正站起身来,缓缓踱步走到桌前。
拉开抽屉,迎面的便是一方大红的木盒,三个凹槽里,却有两个是空的,只有一个凹槽里面躺着一朵灿烂夺目的金花。
这朵金花,正是当日萧墨轩第一次觐见的时候,嘉靖帝赐给他的。
轻轻的把金花拿在手里,拂拭几下,低垂着眉角,看上去正是在想着些什么。
当日皇上把这朵金花赐给自己时,自己就曾经幻想过会戴在谁的头上。可是到了眼下,却是感觉越来越迷茫。到底该如何做?她又是如何想的?萧墨轩的心里,也愈加的沉重起来。
窗户外面,锦衣卫的番子还在四处转悠着。千里之外的罗龙文,到底能不能进得了京城是一回事儿。可他不但做了倭寇,还扬言要取朝廷大员人头的事情,却是立刻便在京城内传了个遍。
这么个状况,也正是徐阶和萧墨轩想要的结果。
罗龙文曾经是严嵩心腹,这点谁都知道,这样一来,朝廷里潜伏着的严党更是心中更为大忌。
一时之间,朝廷里涌动的那股暗流,竟是无意中渐渐安静了下去。只是在更深的地方,却有几只眼睛,仍然在黑暗中闪烁着。
时间这东西,有人用似水流年来形容,也有人喜欢用白驹过隙来说,不管是水也好,千里马也好,总之便是过得很快。
几乎是转眼之间,便又是半个月过去。
重修的永寿宫,已经是安上了大梁,眼看着便要竣工。
整日忙着个不停的萧墨轩,终于也得了些闲暇。正好这一日又得了消息,说是从福建地方上买来的番薯和玉米等物,已是运到了京城,萧墨轩把手头的事情安排了一下,便直奔惠丰行而去。
“共是番薯五千斤,芦黍一千斤。”惠丰行里,宁义正在给萧墨轩报着数,“买这些东西共用了白银四百两,东西虽然不多,可是也得单独雇船运。加上雇船的费用,总计是用去了白银五百二十两。”
五千斤番薯,一千斤玉米,白银五百二十两。
萧墨轩摇头苦笑一声,五百二十两白银,虽然对于自己来说,根本就不算个数字。可是自个又何曾想过,番薯和玉米啥时候也能这般金贵了,比起稻谷来,足足贵了有几十倍之多。
“京郊外的农田,整理起来还是要用上几天,先清个单独的库房存了进去。”萧墨轩丢下手里抓着的玉米,对宁义吩咐道。
“哎。”宁义应了一声,连忙带着一边的伙计忙活了起来。
这些事情,自然是不需要萧墨轩去做的,直起身来。闲来无聊的萧墨轩,饶有兴趣的观赏起一边的其他货物来。
这几个月来,惠丰行里的货物是越来越齐备了,眼看着再过些日子,恐怕又是要扩大门面了。
“这样的蓝布,帮我拿上一匹。”正在观望着,忽然一阵略显耳熟的声音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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