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浙直总督行辕。
“你做你的抚台,他赈他的灾,何必要去和他们纠缠在一起。”浙直总督胡宗宪的眼睛只盯着方几上的翠松盆景,并不回头去看郑必昌。
“不过是两个九品的官,难道要我胡某人迎出数百里外?”胡宗宪把盆景上一根突出的枝条,用丝线给系了回去。
“胡部堂,阁老的信你也是看过了,那个萧墨轩,分明就是裕王他们派到浙江来的探子。”郑必昌听胡宗宪的话,倒有几分像在推托,心里顿时生了几分不满,“眼下水灾已经过了有二十天了,不但官仓里的粮食和从江西运来的粮食都用完了,就连刚向大户们借到的四万石粮食,也已经去了一半。”
“去了扬州,不等钦差来,浙江就有粮食了?”胡宗宪又从抽屉里拿出剪刀,修剪着盆景上的枝叶。
“只要能把那愣头青拦在扬州,不急着到浙江。这样,我们还可以继续放手去向那些大户征粮。即使再借不够,稍微拖上他几日,也可以说是赈灾用掉了。”郑必昌对胡宗宪说道。
“把他拦在扬州,那浙江的百姓若真断了粮,饿死了人,谁来负责?”胡宗宪微皱了下眉头,把手里的剪刀重重的丢在了案上。
“我这不是已经让何大人又派人下去了嘛。”郑必昌向前迈了一步,抖了抖袖子,“他就是抢,也得给我把剩下的六万石给我抢出来。那些个劣绅,不狠狠整治一下,不知道大明朝的天在哪儿。”
“我是断不会去的。”胡宗宪冷哼一声,“昨天戚继光来报,宁波的海面上已经发现了倭寇的踪迹,这时候我又怎能去扬州。郑抚台若是要去,我也不拦你。”
郑必昌见仍说不动胡宗宪,不但没有再恼怒,嘴角反而露出一丝笑来。
“胡部堂军中的粮草,也是很充足吧?”郑必昌呵呵笑着说。
“承蒙关照。”胡宗宪仍是冷冷的回道。折了个身,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又顺手自斟了杯茶拿在手上。
“用到年底也是够的吧?”郑必昌跟着胡宗宪转了个身。
“呵呵。”胡宗宪听了郑必昌的话,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来,“郑抚台,我看你所说的大户,恐怕不止是你治下的那些吧。”
“胡部堂既然明白在下的意思,嘿嘿。”郑必昌又是嘿嘿一笑。
“不行。”胡宗宪却猛的收起笑来。
“胡部堂,去年以粮抵税的法子可是你想的。”郑必昌没想到胡宗宪拒绝的这么干脆,脸色顿时一愠。
“法子是我想的,担子我也可以挑。”胡宗宪的脸色严肃起来,“这一场大水,浙江的百姓已经陷了进去,浙江的兵就更不能乱了。”
“胡部堂,那萧墨轩若是在这里寻到了任何蛛丝马迹,怕是到时候谁也没办法向上面交代。”郑必昌仍有些不死心,“只等过了秋收,便可以立刻补上了。”
“秋收?”胡宗宪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去年的时候,谁又能想得到这场大水。若是秋收前再出些意外,军中没了粮,到那时候,才是真的交代不过去。”
“你……”郑必昌有些气急败坏。
“郑抚台,若要我胡宗宪担责任,你尽管带人来。”胡宗宪低着头,缓缓说道,“若说要借粮,免谈。”
“行,你行。”郑必昌用力握了握拳头。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
赈灾船队在运河沧州段附近扔下了锚,停了下来。
用过晚膳后,萧墨轩拿了几件衣服,就要往萧四他们住的通间走去。
“表哥。”宁苏儿抱膝坐在床上,看着萧墨轩,怯生生的叫了一声。
“不打紧,那舱里睡个六七个人都挤得下。”萧墨轩以为苏儿仍只是过意不去。
“表哥,我怕。”宁苏儿两只眼睛里,透着些慌乱。虽然平日里她神气活现,可是毕竟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又一直被家里人宠着。在这时候,却露出了本相来。
“闭上眼,钻进被子里,就啥也不怕了。”萧墨轩回忆着自己小时候躲避黑暗的办法。
“表哥,你就睡这里好不?”宁苏儿向床外挪了挪,“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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