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泉居离萧府并不远,萧墨轩只步行了一袋烟工夫便看见了家门口挂着的灯笼。看门的老仆知道小主子还没回来,也没敢歇下,一直在门口守着。
萧墨轩进了门,蹑手蹑脚的就要往房里奔,刚要进门,背后却闪出一道人影。
“站住!”人影背着双手,站到了萧墨轩的面前。
“爹……爹,您还没睡啊。”萧墨轩一抬头,这面前站的不正是老爷子嘛。
“今天和谁一起出去喝酒了?”萧天驭自顾着走到萧墨轩房里,在凳子上坐下。
“刑部鄢侍郎家的公子,鄢盛衍。”萧墨轩不敢隐瞒。
“鄢盛衍?鄢懋卿的儿子?”萧天驭略皱了下眉头,“鄢懋卿那儿子好逸恶劳,不学无术,在国子监名声一向不好,你还是少和他交往点,免得沾了他的歪风邪气。平日里若是没事,早点回来,多读些书。”
“是!”萧墨轩战战兢兢的答着,心里虽然有些不服气,但是有气也不敢说出来啊。
“不服气,是吧?”萧天驭浸淫官场这许多年,能从一个普通的举子爬到吏部天官的位子,才学自然是有的,察言观色的功夫,也是何等的深厚。
“孩儿不敢。”萧墨轩被看穿了心事,面色略一紧。
“轩儿,你可知道那鄢盛衍的父亲鄢懋卿和严家关系非浅,那严氏父子把持朝政,名声一向不好,那鄢懋卿曾经执掌过盐运司衙门,现在又做了刑部的侍郎,一向依附于严家,也非善辈。爹爹能走到今天,全赖一向洁身自好,你也切不可掉以轻心啊。”
“孩儿记住了。”萧墨轩没想到自己吃了人家一顿酒可以引出这许多厉害关系来,心下也是纳闷,不过既然老爷子发了话,自个也就听着便是。
“唉,要起风了。”萧天驭慢慢踱到窗边,叹了口气,转身而去。
“起风?哪有呢。”萧墨轩等父亲走了以后,也走到窗边,向外望了望。只见朗朗明月,万里无云,哪里有一丝要起风的痕迹。
不过糊涂归糊涂,既然父亲这么说了,萧墨轩还是有几分忌惮,此后虽然在学馆里和鄢盛衍称兄道弟,散了学却总是立刻回家。好在那鄢盛衍确实生性豪爽,只当萧墨轩家教严,也没当回事。
不知不觉中,萧墨轩在国子学里已是呆了小半个月。虽然看到那些文言文还是头疼欲裂,但是好歹也算规矩,没再享受那罚跪的待遇,倒是鄢盛衍像是照例般的又去跪了一次,回来之后萧墨轩好一阵安慰,鄢盛衍却像没事一样大大咧咧直摆手。
嘉靖四十年春,二月二十八,农历辛卯日。
一大早就是个青天白日的好天气,因为天气已经渐渐有了些暖意,萧府院里的梅花也开始打起了花骨朵。
国子学馆内和平日一样,断断续续的传出一阵阵不紧不慢的读书声。
萧墨轩已经逐渐适应了新的作息时间,自然不会再犯困,正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跟着其他监生念着面前的书。
“哎?起云了?”正盯着面前的书本的萧墨轩只觉得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逐渐的已经看不清书上的字了。
“日朔!”猛然间,窗外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听见这叫声,就连端坐在堂前的老博士也猛的跳了起来。
“日朔,日朔!”顿时国子监周围响起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叫喊声。
“咚咚咚咚!”远远的,传来一阵阵锣鼓之声,其间夹着一阵嘈杂的叫喊声,像是大街小巷的百姓全涌了出来,在那呐喊着驱赶天兽。
“日食?”萧墨轩见老博士和其他监生都跑了出去,便没了顾忌,也奔到了檐下向天上张望着。
此时,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逐渐吞噬着天上的太阳,等萧墨轩出来看的时候,太阳已经只剩下小半张脸还露在外面了。周围的一圈人,几乎全都一脸严肃。
“不就是日食嘛,看热闹还用得着这么严肃嘛。”萧墨轩暗自咕噜了一句,却又不愿意放弃这看热闹的好机会,想跟着外面的人喊上几句,可见身边的人都不出声,便也消了这个念头。
萧墨轩自然是不会理解这些人为何如此严肃,放到今天,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理解。但是就在萧墨轩看到日食的那一刻,钦天监,已是如临大敌。
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身着青布官袍,头上一抹“四方平定巾”,右手扶在巨大的日冕上,并不去看天上逐渐被黑暗吞噬的太阳,只是低头看着盘针的投影一点一点隐没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此人叫做刘世廷,正是大明朝的开国功臣刘基,刘伯温的第十一世孙,现任的钦天监监副。年纪轻轻就做到了钦天监的监副,正六品的官,虽然多少受到了点祖宗的荫庇,得了些家传的风水之术,但是不可否认,他本身所具有的才能自然也是卓而不群。这次日食,早在三天前他便已经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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