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银羽娜扎今天身着蓝色纱衣,里面的杭州丝绸白袍若隐若现,腰间用一条集萃山淡粉软纱轻轻挽住。略施脂粉,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间,头绾风流别致飞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紫水晶缺月木兰簪。
她站到了场子中央,娇笑着说道:“对不起,我们曌建人视台来晚了!兄弟姐妹们在这里流血流汗,我们人视台的人不能帮上忙,真的好生惭愧。只能今天来给大家唱唱歌跳跳舞,打打劲!”
荆塔高速的员工们不但心里激动,更是有着无比的自豪。
且不说把这些明星请来得花多少钱,问题是就算你再有钱,也没法把这些人全部同时请到场。
只有曌建,只有咱总都料,才能做到这样!
人视台的明星们分散开来,随意找到一张桌子坐下来,和普通员工一起拿着筷子夹菜吃。
银羽娜扎走到于奇正他们这一桌,开口问道:“我可以坐这里吗?”
采薇和如烟二人脸都黑了。
于奇正伸出手掌摊开指了一下说道:“银羽台长请坐。”
采薇和如烟心中大爽。咱家这木头今天开窍了!
首先,示意银羽娜扎到对面坐,就是很明显的当众拉开距离。
其次,是对银羽娜扎的称呼是“银羽台长”。
这称呼什么意思?
于奇正这一桌是不讲职务的。如果直接叫她“银羽”或者“娜扎”,那就显得太亲近了。
银羽娜扎现在已经是宣传局代局长兼人视台台长,如果是以工作身份称呼的话,应该是叫她“银羽局长”,或者“银羽代局长”。
现在于奇正这个叫法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是看在今天你作为人视台来慰问的代表允许你坐这里。
银羽娜扎不以为然地坐了下来,笑吟吟地说道:“能和于总都料对食,真是娜扎的荣幸。”
采薇和如烟两人差点气炸了:这女人真不要脸!
要知道,对食这个词是个很暧昧的说法。
相对而食,往往是夫妻间才这么说嘛。
于奇正微微一笑:“采薇如烟,你们两也坐吧。”
二女一听这话,心里简直甜得和蜜一样。这不是坐不坐的问题,而是男人的态度问题。
一左一右紧紧贴着于奇正坐下之后,一个给他夹菜,一个给他倒酒。
银羽娜扎依旧不以为意,笑着说道:“总都料,我最近练了一首歌,一直想找机会请您指点一下。不知道现在能不能……”
于奇正“哦”了一声之后说道:“行啊,不是唱《明月几时有》就行。”
这下银羽娜扎脸上可就挂不住了。
在她的印象里,于奇正虽然各方面都很强,但对于耍小心机以及言语中打机锋这方面完全就是个渣渣,今天怎么一下子天翻地覆了?
银羽娜扎的声音中,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干涩:“总都料的意思是,这首歌只有二夫人唱得?”
于奇正哈哈一笑:“歌,谁都可以唱。只是,我个人只听我老婆的。”
除了当事人之外,其他人哪里听得出话里的话,纷纷凑趣,希望银羽娜扎唱一首。毕竟,能这么近距离的听大明星真人演唱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
银羽娜扎笑了笑说道:“那我就唱另外一首吧。”
说完便唱了一首《射鸟英雄转》的插曲“九张机”。
一张机。织梭光景去如飞。兰房夜永愁无寐。呕呕轧轧,织成春恨,留着待郎归。
两张机。月明人静漏声稀。千丝万缕相萦系。织成一段,回纹锦字,将去寄呈伊。
三张机。中心有朵耍花儿。娇红嫩绿春明媚。君须早折,一枝浓艳,莫待过芳菲。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五张机。芳心密与巧心期。合欢树上枝连理。双头花下,两同心处,一对化生儿。
六张机。雕花铺锦半离披。兰房别有留春计。炉添小篆,日长一线,相对绣工迟。
七张机。春蚕吐尽一生丝。莫教容易裁罗绮。无端翦破,仙鸾彩凤,分作两般衣。
八张机。纤纤玉手住无时。蜀江濯尽春波媚。香遗囊麝,花房绣被,归去意迟迟。
九张机。一心长在百花枝。百花共作红堆被。都将春色,藏头裹面,不怕睡多时。
一曲唱完,众人先是呆了好一阵子,然后爆发出如雷般的掌声。
这首歌用词雅致、文彩俊逸、格律精工,婉转的节奏里蕴涵着缠绵悱恻的真挚感情。加上银羽娜扎动情的演唱,简直是“此曲应为天上有,人间怎得几时闻”。
就连柳如烟,不由得也是频频点头,露出欣赏的目光。
“好,好,好。”于奇正拍着巴掌赞道:“真好!特别是娜扎姑娘出身塞外,竟然能将这么汉化的词句唱的如此完美,太难得了。”
银羽娜扎心里“咯噔”一下,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他这话里似乎另有深意啊,难道他什么都知道了?
没错。于奇正还真的全都知道了。
有了强大的财力支撑,万茛苟的技统局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几个人的小部门,而是配齐了各类优秀人才的高效率运作的情报部门。
尤其是于奇正中毒之后,技统局的情报部门更是火力全开,几乎全员都在日夜加班收集整理分析相关的信息。其中,和张有德以及唐五相关的更是重点。
在技统局的全力侦查下,追踪到了在小别墅刺杀于奇正的那群杀手中的若干信息。其中就有一人,是当初和银羽娜扎联系过的。
虽然目前没有进一步的证据,但万茛苟已经给于奇正递过了报告,让他对银羽娜扎留点心。
只不过,于奇正现在的想法是:不管唐五还是张有德,他们的目标都是自己。等自己一死,这些事情也就自然而然地烟消云散了。
今天之所以刻意点一下银羽娜扎,其原因是现在的于奇正已经不想再低调了。
不但不再低调,相反要高调起来。
只有这样,才能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现在往自己身上拉的事越多,表现得越是英明神武,将来二俅他们就越安全。
“人是会变的。”银羽娜扎迎向于奇正的眼神:“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娜扎虽是蛮夷之身,却也不是不辨是非之人。这一点,还请总都料相信娜扎。”
没有人知道,银羽娜扎得纠结、矛盾与迷茫。
她来自草原。
从小受到的信息就是她是中原人。不,应该说,她是中原的主人。
是那些坏人,抢走了属于她们家的“天下”,所以父亲才会流落到草原。然后,再有的她。
夺回属于自己,属于自己家的东西,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可是到了中原,进了曌建之后,一切都在改变着。眼前看到的,和想象中的世界,真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