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的土地……
“我想去阜武陂……阜武陂的后面,”她想了一想:“大约有……三里。”
简秋在紫藤楼自己的房间内折叠晾干的衣物,突然听到楼下传来开门响,知是尤应沂回来了。因为小荷去和别的丫鬟们玩,紫藤楼里就她一人,此刻便打开门走到栏杆边上,沿着过道要从楼梯下去,以免尤应沂有吩咐而无人应。
一阵松软的脚步声随着跑了进来,然后传来阚夏青的声音:“应沂!萧大人去寻琴儿了。”简秋在楼梯上停下了脚步,同时一惊。
尤应沂回过身来,正好面对阚夏青,她的脸上是对他的担心和一些莫名的感情。乍然间迎上他具有探视意义的眼,她把脸轻轻低了下去。不知怎么有些心慌,以及她莫名吐出那句话之后,从心头蹿起的不适感。
简秋从楼梯上下去,走到磐音堂的黑色回廊柱旁。因为不知道萧琴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她此刻悄悄的听着。却也在等待中发现了横陈在尤应沂和阚夏青之间这段长长的沉默,不禁有些意外。
这尴尬的沉默令阚夏青越发担心和不安,但尤应沂却一反过去的细心和敏感,没有发现她的这份惊异与难堪。
他朝她走了过来,她望着他,看着他的脸色苍白而神情带着几分疏离和冷淡。她退后了两步让他得以立足的空间,他没有看她的眼。
他朝她走过来,隔得很近,似乎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阚夏青不明白,是不是这样的距离能够使他觉得平静,便停住了退后的脚步。紧张而略带疑惑的望着他,她知道他有话。
“夏青……”他道:“我想去……找萧琴。”
心微微的沉下去,她无法形容此刻心里这复杂的感觉。有些委屈,也有些不安和难过,然而她还是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于是她笑了,道:“去啊!快要下雨了……她一个人在外面也危险。”
尤应沂抬起眼,看着她视线中诚恳以外那轻微的闪避,也有些不安的润了润唇
“我一会儿……就回来。”他面不改色的抬眼,对她微笑着说道:“你一个人回阚府不方便,九儿生病也不在。何况现在看起来也快下雨了……所以等我回来送你回阚府。如果困的话就睡一觉。”
阚夏青望着他愣住,盯着他的眼睛。
他看着她十分镇定。半晌过后,她的心也有些放松。然后尤应沂继续说:“我比不上和韵了解萧琴,不过知道她可能会去几个地方。我去看看,萧琴她,在不在……也好可以帮和韵点忙。”
阚夏青仍旧望着他,然后仿佛慢慢放心似的,一笑。他也看着她微笑,然后携着这抹笑从她的身侧走过。
阚夏青随着他转过身,却没有看到他和她擦肩的那一瞬笑容毫不留情的收敛。狂风呼啸,同一时间,雷声也在云间轰隆隆的滚过。
一望而去苍茫的芦花,萧琴分开芦花走进花海里。
仍然分不清东南西北,她没有走那惯有的小径,直接扎进了花丛里。手指拨开花杆,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她不停的分开,不停的走,在这芦花丛里,在这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回去的路的地方,没有任何人找得到她。
大雨倾盆而下。雨仿佛替代了一切,只有雨声、雨声、雨声……
雨水从蓑衣上一点一滴的滑落,江雅秀穿着蓑衣,在芦花丛中的小河边上独自策着马,任由思绪漫天飞舞,静静地望着这一片茫茫的芦花。
马匹俯身吃草,雨点打入河流里,溅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落在土地上,便无声的沉入泥土里。芦花在雨中发出簌簌的响声,宛如天籁。在这大雨倾盆的时刻,风中传递着泥土的气息。
突然,马蹄声到,践踏起泥潭水滴哗哗响。江雅秀疑惑的循声回头,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而望。
因为芦花较高,她不能完全看到对方的身影。只见一匹骏马上白影迅疾的一跃而下,一把拨开花杆便冲进花丛里去。也许是因为着急他没有注意到她。
如雪的白衣,乌黑的发鬓,跳下马时矫捷的身影。她默默的望着那人冲去的方向,葱绿色的花丛中她远远的望着他,有些觉得熟悉,一边轻轻的眯起眼睛。
他没有穿蓑衣,也没有打伞,虽然她看到他跳下马的时候手里明明拿着伞。而这样也有好处,那就是望着他的背影,格外清晰。
而他不打伞的缘故,是担心打着伞策马不便吧。真是情真意切,肯定是来寻意中人的。江雅秀冷冷一笑,也觉得有些好奇,便驭马往前慢慢地走去。夏日的暴雨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此时此刻,雨仿佛已经小了一点,但因为喜欢暴雨的酣畅淋漓,对此她并不觉得开心。
她用马鞭拨开芦花往前走。一边猜想着有没有那个机会,有没有那个缘分,能看看这对有缘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