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须得点醒他,所以才有了这番肺腑之言。
公主见太子面有愧色,继续道:“湖北赈灾,整治蒋福海,父皇本已对你嘉许,你每日勤学武艺,精研骑射,武功大有长进,若利用木兰围猎的契机,表现出色,父皇定会对你刮目相看。赛马时,父皇、群臣、皇戚几百双眼睛盯着呢,你不管不顾地往回跑,得不到好名次事小,可犯了兵家大忌却事大。大敌当前,人人奋勇向前,置生死于不顾,你倒好,拼了命的往回跑,若先祖都像你这样,哪里来的大昭江山?”
太子嘴唇动了动,心中似有郁气,难以排解。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是不是要说,皇姐遭遇危难,你岂能不顾?”
公主大声质问,说中太子心事,太子缄默不言,头别向一边。
公主见太子梗着脖子,一副不以为然的姿态,不怒反笑。她伸了伸手臂,想让人将她朝上扶一扶,并不知道屋里侍婢都出去了。流漓见状,忙起身抱着她腋下位置,安置好她滑下的身体,又拿了一个软枕垫在她背后。
“好啊好啊!我锡颜家的孩子要有性格才是,反对也好,出言顶撞也好,武力想胁也好,总归不要一副受气包的姿态!别人拿了你的,你要夺回来,还要加倍奉还与他!”
公主声色极厉,流漓听着也觉心头微震,屏气凝神听她所言。
公主顿了一瞬,转了语调,“我只问你,便是你调转马头,回来看视我,于我有丝毫的益处没有!你既无法替我治愈伤势,也无法让马儿重获新生,你跑回来反而让我一气之下跨上马背,致使伤势更为严重。姮陵啊姮陵,皇姐算受断腿之残,也不愿看到你这样!你的意气用事不但与我没有丝毫的用处,还让父皇与文武百官看轻于你,我们之前所做的努力,冒着生死前去赈灾尽诸化为东流水!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有没有以大局为重,有没有慷慨男儿的气概啊!”
一席话说的太子满面羞容,红红的嘴唇被他咬的发紫,“皇姐,我错了……”
公主摆了摆手,不让他多言,刚才的一番话,虽说的是太子,却句句戳戳,都戳中她的心。
常言道:子不教,父母之过。姮陵有父也如无父一样,她比太子大了六岁,母后过世的早,教导的职责便落在她身上。姮陵养成这样的性子,固然有天生的一面,但更有后天教养的责任。她责怪姮陵没有血性,没有男子气概,自己却比被责怪之人更为痛心。
公主身在病中,本不应受累动气,以免牵扯伤口。刚才说了许久的话,又是使力又是动气的,此时疲乏至极,歪在床上,有气无力道:
“这也不能怪你,要乖怪我平日里溺你,让你养成这么个性子,是我的错……”
太子更加无地自容了,喏嚅着“皇姐,我改,我都改……”
“你要怎么改?”公主听他唯唯诺诺的,又动了气。
“我……”太子语塞,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改,要怎么改才能让皇姐和父皇满意。
公主揉着太阳**,低缓了声气,无奈道:“罢了罢了,你们都回宫吧,让念秋进来给我换药。”
太子虽挂念皇姐,却也不敢多呆,扰了皇姐休息。站起身,轻轻走了出去,关上门。
只听咔吱一声的关门声,暖阁里顿时安静下来,连冰块消融的水滴之声都听得见。
公主闭起眼睛休息,半响,方传来一声衣衫摩擦急轻微的声响。
公主浅眠,加上心思辗转,这样轻微的声响也被惊动,以为是念秋,犹闭着双眼,道:“把茶水端来我喝。”
裙裾摩擦地面之声,茶杯与托盘相撞之声,慢慢的,那人走近,茶杯送到了公主脸面前。
公主睁开双眼,发觉端茶的手柔弱无骨,一点不像念秋做过多年的粗活那般宽大粗糙,又闻见端茶之人袖口传来的淡淡幽香,倒像是这几日萦绕在脑海中那人身上所带的香气,不觉扭头,看到来人,讶异道:
“你没有走吗?”
流漓眼见公主现出难言的痛苦之色,好不忧心,怎舍得离开,让她独受这样的痛楚,即使不能为她分担,陪伴也是好的,所以一直没有离开,念秋拿来换用之药时,也拦下了,好让公主休息一会,自己便坐在公主床边的矮凳之上,陪伴她。
流漓见公主这么问,怎好将这番心思说与她,所以静默不语,只小心伺候公主饮水。
公主咕咚咕咚两大口便喝干了杯中的茶水,显是极渴了,“我在倒一杯你喝,”流漓拿回茶杯又要去给公主倒水。
“不用了,这是下人的活,怎好让太子妃动手,没什么事,太子妃还是回去吧,出门跟念秋说一声让她进来换药。”公主轻声道,见太子妃还是不动,不觉问道:“怎么了?”
流漓紧了紧拳头,“让流漓为公主换药吧……”(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