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乱箭齐发,继而围攻上来,五千官军,在数万李军的围攻下,端的是死伤殆尽,闹了个全军覆没。苏孝祥也未能幸免,死在了乱军之中。
五千兵将血本无归,李孝逸傻眼了。
“大帅,败未必是坏事,末将已然看出了门道。”魏元忠提议,“可以继续发起攻击。”
“副帅,敌人有了准备。且等黑将军大军到达,我们合兵之后,再进行强攻,方可稳操胜券。”
“大帅,这战功不能再让黑齿常之得去。”魏元忠已经有了主意,“大帅你看,而今这南风强劲,正是天公作美……”
“副帅的意思是……”
“大帅,对岸到处都是芦苇,干燥易燃,我们再派一百艘船过去,向岸上施发火箭,点染芦苇,则大事可成。”
“副帅真神机妙算也。”
魏元忠情知必胜:“大帅,待末将亲自统兵出击,誓将叛军一举击溃,取得全胜,让大帅战功盖过黑齿常之。”
“本帅率军随后跟进。”李孝逸发布军令,“副帅出击,马到成功。”
魏元忠的一百艘战船箭一般射向对岸,李军仍未阻击,意欲故技重演,但是官军不再上岸,而是火箭齐发。干燥的芦苹立时燃起大火,又值大风,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大火烧得噼噼啪啪直响,李军的营寨转眼间也火势熊熊。李孝逸一见得手,立即督促大军登上渡船,向对岸进攻。
此时,迂回到李军背后的黑齿常之大军,已向李军大营发起猛攻。可以说魏元忠的火攻之计,恰好又成全了黑齿常之建立战功。李元嘉已无力再节制部队,为了活命只能仓皇逃窜。李军原本还有二十多万人马,这一战下来,仅剩残兵败将三万余人。
李元嘉的败兵到了海边,后面的追兵逼近。李军只有十几条战船,李元嘉和李冲全都抢着上船,双方的部下也争执起来,互不相让,便交手开抢。李元嘉人多势众,李冲的部下便吃了亏。船未到手不说,还死伤了十几名弟兄。李冲手提着利剑逼近了李元嘉:“韩王,我们已是穷途末路,理当同舟共济,你的部下非但不相让,反倒杀死我的部下,这未免太过分了。”
“这也就怪不得我们了,一只巴掌拍不响,你的部下若不先动手,他们又怎会刀兵相见?”
“这么说,我的人就白死了?”
“那又怎么着,总不能让我偿命吧。”
这话,引发了李冲的怒火。他手中剑猛然向前一挺:“你就拿命来。”
李元嘉毫无防备,他万万没想到李冲会对他下手,被一剑刺中前胸,顿时鲜血崩流,摇晃几下,颓然倒地:“李冲,你,你好狠心。”
李元嘉一死,他的部下立时将李冲围住,厮杀起来。李冲部下自然要上前助战,李军就在海边展开了自相残杀。一时间,天昏地暗,血肉横飞。
李融在一旁疾呼制止:“别打了,这不是自残手足吗,本来剩下的残兵败将就不多,你们这样杀来杀去,是让官军得力啊。”
越王李贞提醒说:“追兵眼看就到了,你们就打吧,等下全都是官军的板上肉盘中菜。”
李元轨要给兄长报仇,死死缠住李冲,一把刀在李冲身前身后飘忽不定,嘴里不住喊叫着:“还我哥哥命来!”
常乐公主看见追兵荡起的尘埃已是腾上半空,急忙登上战船,她召唤李贞:“越王,官军追来了,快些上船要紧。”
李贞也就顾不得儿子李冲了,匆忙登上船后,急叫水兵开船。可是,偏偏遇到是南风,那船驶出不过数丈远近,便又被风吹了回来。他和常乐公主在船上急得团团转,也是无可奈何。
黑齿常之大军先行追到,立刻向岸边还在自相厮杀的李冲、李元轨包抄过去。李军已全无斗志,更兼自己巳是杀得筋疲力尽,不消一袋烟的功夫,便被官军收拾得干干净净,李冲和李元轨也全都成了战俘。
海边激战之际,李孝逸的大军也已追到海边,他们不顾一切登船,但被船上的李军阻挡,许多官军被砍断了双手,难以上船。
魏元忠看出门道,急叫兵士:“不要登船,全力砍破船底,叫他们无法逃走,快。”
官军们七手八脚,挥动手中刀剑,齐向船底砍去。船漏了进水了,李贞等人逃走的希望落空了,他和常乐公主等人只得束手就擒。
这次叛乱的祸首们被押解到洛阳,一个个尽遭斩杀。太后的权力巩固了,武氏天下已成定局。
太后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她在思考何时登基正式称帝,宰相刘祎之的态度始终是她一,块心病。
小顺子上前禀报:“户部尚书武大人求见。”
太后眉头皱了一下。她对武承嗣的目的一清二楚,就是想要废李旦做太子,但就是这件事,太后至今也拿不定主意,所以她对武承嗣的步步进逼有些反感,颇为不悦地宣。”
武承嗣轻手轻脚进人,很有分寸地叩拜圣母天后陛下万岁!”
“何事?”太后显得相当平淡。
“陛下,有一件大事臣当提醒。”
“噢,是何等大事?”
“陛下,李元嘉等李唐王室为乱,打的是庐陵王的旗号,而且李元嘉事前曾到李旦那里秘密谒见。他们可是全未治罪呀。”
太后一笑:“朕就知道你要在这上面做文章,废了他们,你好做太子。”
“陛下真是英明,臣确有做太子之意。天后扪心自问,难道臣做太子不是您的最佳选择吗?”
“还不好说。”
“陛下,庐陵王阴魂不散,他总是一面旗子,李唐宗室的人一有风吹草动,就要把他抬出来作为招牌。庐陵王不除,对陛下早晚是个祸患。”
“你的意思是……”
“陛下,不论他和李旦此番是否真正参与谋反,都要以此为由,将他二人处死,免留后患。”
“他二人,毕竟是我的亲生儿子。”
“亲生儿子,毕竟是姓李,你要是做皇帝,你不杀他们,他们可就要杀你。”武承嗣再进谗言,“我的姑妈,你就别再犹豫了。”
女皇的强烈诱惑,使得太后心潮奔涌,不论是谁,也不论是多大的障碍,她都要一脚踢开。她已决定近期正式登基:“看来,李显和李旦这两块绊脚石,是得踢开了。”
“姑妈,你不好动手,这事就交与侄儿去办。”武承嗣是意气风发。
“也好。”太后终于吐口了。
小顺子走进,到了太后身边:“天后,庐陵王差人送来一封密信。”
“噢,还要用密信。”太后不在意地接过打开,从头看罢,不觉眉头紧锁。
武承嗣关切地问:“姑妈,密信所言……”
太后没有明说,“对李显、李旦二人,且不要动手。”
“姑妈,决定的事,你为何又反悔?”
“武大人,不要多问。”
武承嗣一听这称呼,他也不敢再叫姑妈了:“天后,微臣遵旨。”
“退下吧。”
“领旨。”武承嗣满腹狐疑地离开。他前思后想,也捉摸不透太后为何出尔反尔。
小小的一个细节,往往会决定历史的进程。庐陵王这封信,使得太后收回了除掉他们兄弟的成命。太后叫过来小顺子,向他布置了一件重要的使命。
天气阴沉,乌云翻滚,暴风雨欲来,鄱阳公李湮的府邸关上了两扇大门。狂风卷着树枝草叶不停地扑打着门扇,守门的家丁背过身子躲避这大风的袭击。
一位内监打扮的人下马,走上了七级石阶,对家丁大声喊道:“管事的。”
家丁转过身足下是。”
“在下奉主人之命,给国公爷送信。”
“阁下请报尊姓大名,小人也好通报。”
“不必多问了,这些你都不能知道。”
家丁没敢再问。进府后不久,返转来,引送信人到了二堂。见到了等候的李湮。家丁退下后,李湮才发问:“你是什么人,要见本公何事?”
“国公,在下庐陵王驾前总管马顺,奉王爷之命拜见国公。这里有王爷的亲笔信。”马顺递上了信函。
李湮接过信,认真看了看,确系李显亲笔:“总管,庐陵王在半月前还一口回绝,却为何突然间改变了主意。”
“国公有所不知,一是王爷担心是太后借国公搞试探,再者说近日巳经获悉太后就要称帝,要在此前除掉庐陵王和当今皇上。而今巳是鱼死网破之际,只能铤而走险了。”
“这就对了,”李湮得意地说,“本公是为他庐陵王着想,再不奋起抗争,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马顺又取出一方素绢,交与李浬:“国公爷,这是庐陵王备下的盟誓血书,请您在盟书上签名画押。”
“这是何意?”
“国公声言要保庐陵王复位,但人心叵测,为防意外,国公爷落上自己的名字,庐陵王也好放心。”
“原来是信不过我。”李湮爽快地一笑,他提起毛笔,落上了自己的名字。
“好,这就好了,庐陵王绝对可以相信了。”马顺起身,“在下便告辞了。”
“为何这样急着离去?”
“在下还要去泽王、许王处,请他们在盟书上画押。”
“放心,他们已同本公约定,共保庐陵王为君,一定不会爽约。”
“但愿如此。”马顺长揖而行。
许王李素节,本萧淑妃所生,母亲被武氏残害致死,许王对武氏有着刻骨的仇恨,故李湮提出灭武复辟之策,许王极力赞成。当他看到李湮已在盟书上签名,自然二话不说,也将姓名写上。
泽王李上金,本高宗皇帝第三子,因不是武氏所生,自幼即为武氏所厌恶,他也从小就对武氏恨之入骨,早就同李湮志同道合,看见许王和李湮全都签上名字,他当然也不会犹豫。
马顺大功告成,怀揣着盟书心满意足而去。
七日之后,李湮在家突然接到了宣他进京的诏书。李湮大惑不解,心中未免忐忑,暗自思忖,莫非是与庐陵王的密谋败露了。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庐陵王自己决不会外泄,而许王和泽王,更明白利害关系,也会极为保密。无论如何,便问到头上,自己也咬定牙关不承认,谅她太后也无可奈何。
李湮来到洛阳的上阳宫,太后已坐在便殿。
他叩拜之后。太后脸色阴沉地发问:“李烟,你可知罪?”
李湮一惊:“陛下,臣实实不知何罪之有。”
“哼!”太后鼻子里重重的一声,“你串通诸王,合谋迎立庐陵王复位,这不是谋反吗?”
李湮不由得浑身发抖,他竭力保持镇定:“圣母天后陛下,这是无稽之谈,臣怎敢做这种灭门之事。”
“好吧,”太后发话,“把他的同伙带上来。”
很快,许王同泽王也一同押上殿来。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都低下头去,止不住地战栗。
“说吧,你们三人是如何串通合谋的。”
三人同时叫屈:“天后,我等冤枉,实无谋反之事。”
许王李素节对武氏恨之入骨,怒火中烧,说话也冲:“天后,说我们谋反,总得拿出证据吧。”
太后连声冷笑没有证据,哀家会传尔等到京吗?”她冲玉屏后一歪头:“出来让他们见识一下吧。”
屏风后应声走出一个人来,三个人抬头一看,不觉都大吃一惊:“马顺?你怎会在这里?”
“把证据拿出来吧。”太后发出口谕。
马顺将那份盟书展示出来,在他三人面前抖了抖:“请看,上面可是诸位的亲笔签名。”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李湮感到如坠五里雾中。
太后冷笑着:“他是哀家的总管太监小顺子。许王大人,这证据应该算得上铁证如山了吧。”
李湮傻眼了,他左右看看泽王和许王,“我们让李显给出卖了,掉进了人家的圈套里。”
许王有些歇斯底里地叫道:“武二女,你个biao子,狐狸精,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许王,无论你如何咒骂,你的老命也保不住了。”
“武二女,我死以后变成厉鬼也不放过你丨我的子子孙孙也不会放过你,你注定没有好下场!”
“多谢你的提醒,”太后发出一阵冷笑,“是你告诉我要斩草除根,以免留下后串。”
太后颁旨,许王连同九个儿子,泽王连同七个儿子,李湮和子侄十一人,还有他的岳父天官尚书邓玄挺,也以知情不报罪被杀。这一案,几乎把李唐宗室的反抗力量消灭殆尽,向她既定的目标又迈进了一大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