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益其所不能……”
背对着裴让之,裴矩听得目光连闪,不能自已。精明如他,如何不知此文正是宗师级高手裴陀所创的儒门武学心法?
只听开头,裴矩就知此心法的核心精义源自《周易》、《春秋》。
随后的总纲既是借孟子之语点明儒家修身正性、坚忍不拔、自强不息的要旨,又可理解为在对敌中深陷逆境时的心态——身心空乏,却又自有其坚定不移,乃是与道门之有意无意间、佛门之真空妙有同一级别的上乘心境!
而在裴矩看来,只消真正悟通了这几句总纲,并以大毅力、大智慧付诸实践,裴让之就绝不会为了些许政治失意就每天郁气重重了……
由此可见,这个大伯的心性实在脆弱的很,稍遇挫折就一蹶不振,难怪以这么‘微言大义’的宗师级心法修炼了三四十年,还只在一流高手中垫底!
估计真打起来,拿下一个二流高手都得费半天力气。
须知,不论治国理政,还是习武统兵,都首重心性,讲究胜不骄败不馁。
其间,不达目标誓不罢休,才有向上的动力,才能不断进步,而达到目标后念头通达,正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继而触摸更高层次!
如此循环往复,修行进益则永无止境!
裴矩依稀记得,在月圆之夜,紫禁之巅那次决战,叶孤城曾去刺杀皇帝。
然而面对叶孤城这等超绝高手的杀意气势压迫,不通丝毫武功的皇帝竟面色平淡,谈吐自如,叶孤城不禁赞叹道:“以陛下之见识与镇定,武林中已少有人及,陛下若入江湖,必可名列十大高手之林!”
皇帝只是笑了笑,淡然自信道:“好眼力……”
二人分明都视对方为同一层次的人物,但究其根本,相互看重的不是双方绝顶高手、皇帝的身份等级,而是看重各自的心性。
由此可见,不管在何种领域,若要真正如鱼得水,臻至化境,是否拥有恒常不移、万变犹定的上乘心性,实乃重中之重。
而这修心养性,正是儒家的拿手功夫。
“……上明三圣(伏羲、文王、孔子)浩然之道,下辨三古人事之纪,别真伪,明虚实,定犹豫,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存亡国,继绝世,补敝起废,王道之大者也!……”
听到这几句,裴矩不禁暗暗咋舌。
只将太史公司马迁对《春秋》的精辟评论稍稍改动几个字,添上《周易》宗旨,竟成了雾里看花、似是而非的神奇心法。
既可隐喻调理内气之道——存亡断续,补敝起废;
亦点明克敌制胜之法——去伪存真,避实就虚,果决一击;
更可矫正治国理政之行——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
此心法“微言大义”之称,着实名副其实,几乎就是什么领域都能派上些许用场的‘万金油’!
当然,前提是修习此心法之人学识渊深,博古通今,能够举一反三,自行脑补,真正将心法融会贯通,并知行合一,付诸实践。
否则,不过是一篇糅合《周易》、《春秋》部分心得的儒家论文罢了!
裴矩一边凝神细听,一边稍作参悟,不多时就将这篇寥寥千余言的心法牢记于心,一字不漏。
然而让他惊讶的是,真正通篇浏览之后,发现此心法竟未高谈阔论什么形而上的儒家‘正大光明’境界,反而是暗暗围绕着‘逆势’与‘顺势’发挥,即‘正反’之道。
用在武学兵法之中,就是如何在逆势之时坚守心境,积聚力量,反转局势,又如何在顺势之时堂堂正正、浩浩荡荡如摧枯拉朽般击灭对手,不给对手任何反击之机。
皱眉凝思一会儿,裴矩目光一闪,真正的心法都要考虑因势利导的实用性,而所谓的‘正大光明’泛之又泛,空之有空,基本上只能算是指导性的口号,诸后辈学子,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难以当作具体而精微的武学心法流传后世。
见得裴矩从沉思中回神,裴让之关切的问道:“矩儿记得几成?又懂了几分?”
裴矩惭愧道:“侄儿只记得六七成,懂得一两分……有负伯父厚望!”
裴让之微笑颔首,赞道:“很不错了……
你祖父创了这【春秋简易】千字心法之后,曾有规定,家中子弟在二十岁前,只能听闻一遍,能得几分就是几分,个凭造化。二十岁后,才能通读全篇,矢志精修……
可不怪伯父吝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