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董小姐

逢已是1930年。

    十多年风雨沉浮，当年的少女已为人妇，却依旧无法忘怀当年懵懂之时，对姬林的倾慕和爱恋。

    那一日息霜先生偶见此景，回忆起自己未出家之时和叶子小姐的往事，而后有了这一副书画。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字里行间，一股淡淡的忧伤跃然而出，仿佛能穿透岁月的沧桑。

    “诸位，其实今日我邀请大家来此，乃是让大家来品鉴一下这件宋青花瓷的。”

    当董熏儿转身离去片刻归来后，众人一片震动，就连姬林也是眼睛一亮。

    青花瓷自唐宋而起，传承千年不衰，乃是老祖宗留下的传统精粹。

    这其中，宋青花瓷在国内极为罕见。

    国内专家对宋青花瓷的了解极为有限，这方面的研究还是空白阶段。

    青花瓷工艺成熟的年代是在元朝的景德镇，唐宋时期处于摸索阶段，工艺技术并不完善。

    但鉴于宋青花瓷的数量稀少，这件“杨枝净瓶”的收藏价值还是很高的。

    “这件杨枝净瓶，乃是当代国内为数不多的宋青花瓷精品。”

    “现在请大家点评这件宋青花瓷，谁能够评分最高，那么小姐就会赠送给谁。”

    董熏儿这话一出，姬林忍不住高看了董熏儿一眼。

    这件宋青花瓷虽然不算是价值连城，但也算是造价不菲。

    “看来董小姐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试图用这种方式，来交好蜀地名流权贵，从而维持青竹酒店在蜀地第一酒店的名头。”

    姬林微微一笑，已经猜透董熏儿的打算。

    “古时文人相聚，曲水流觞吟诗作对，及尽文采风流。”

    “今人以书法相聚，以宋青花瓷相约点评，倒也不失清风雅韵。”

    姬林本是对参加这种私人聚会趣乏乏，但这件宋青花瓷的出现，却让姬林如古井般的道心出现了一丝涟漪。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这首词乃是宋徽宗时期的大才子周彦邦所著，词名少年游·并刀如水。

    周彦邦是婉约派集大成者，被人称之为‘负一代词名’，他的词自然是韵律优美，让人赞叹。

    望向宋青花瓷的目光有些感概，姬林一声叹息，思绪仿佛飞到了千年之前。

    ……

    那一年繁华盛世，汴京城风大如雪，皎洁的月华倾斜下来，勾勒出一张阴森可怕的怒容。

    发怒之人，正是被后世称之为“诸事皆能，独不能为君耳”的宋徽宗赵佶。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好！很好！非常好，朕真是瞎了狗眼，竟然养了你这个白眼狼！”

    砰！

    那一天，枫叶染红了夜空，亦如大帝赵佶的怒火。

    “锦幄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笙。”

    这句说的不正是那日，自己偷偷从皇宫溜出来私会李师师的那一幕？

    “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

    这句不正是说的自己醉卧美人膝，不知不觉已是夜半三更？

    “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这句乃是自己离开之时李师师送别之言，旁人从何而知？

    该死的周邦彦，亏朕如此赏识器重你，你居然和朕最心爱的女人私通！

    不可原谅！

    砰！

    赵佶一拳头砸在桌上，桌上盛放的是周邦彦，那首名传千古的《少年游·并刀如水》！

    赵佶“宠”幸李师师，此事在汴京城人尽皆知，赵佶不信周邦彦不知道！

    可是，周邦彦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竟然还私通李师师！

    而且还在自己幽会之时，躲在“床”下！

    一想到此事，赵佶就忍不住一阵恶心。

    将军一怒，伏尸百万！

    大帝一怒，天崩地裂！

    第一次，赵佶感觉到了滔天愤怒！

    在赵佶的面前，李师师匍匐在地，一脸惊恐。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自己心爱的男人，正站在赵佶身后，李师师恐怕自刎的心思都有了。

    “陛下，师师小姐乃是当世奇女子，虽出生烟花巷柳之地却不曾‘破’身。”

    “她和周邦彦不过是发乎情止乎礼，如今师师小姐既已悔改，给她一个机会可好？”

    眼见赵佶目带杀机，姬林眉头一皱，单手悄无声息握在了刀柄上。

    宋徽宗赵佶恐怕做梦都不会知道的是，无论是周邦彦还自己所倾心的，不过是李师师的一个替身罢了。

    真正的李师师，心中只有姬林一人！

    若是当时赵佶执意要斩李师师，那么在赵佶出手之前，身为御林军带刀护卫的姬林，就会毫不犹豫一刀斩下赵佶的头颅！

    如果姬林真是那样做了，历史就会瞬间改写！

    然则，历史最终还是没有改写，因为赵佶原谅了李师师。

    “周邦彦能作词，朕自创的瘦金体亦是天下无双，来人，笔墨伺候。”

    赵佶大手一挥，挥斥方遒，粪土天下万户侯！

    也正是在这一日，赵佶挥笔洒墨，一篇独具大帝风韵的《少年游·并刀如水》跃然纸间。

    时有名匠奇巨子，以这个故事为蓝本，以大帝赵佶的书法为基础，耗三年之功，采取青花瓷工艺，创作了一件杨枝净瓶，也就是姬林眼前之物。

    ……

    “当年这件宋青花瓷成器之时惊动天地，杨枝净瓶光芒大作破空而去，没想到时隔千年，我又能再见此物。”

    就当姬林感概之时，董熏儿走过来笑道：“姬先生，您怎么看这件宋青花瓷？”

    却原来在姬林沉思之时，在场的精英名流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出于礼貌，董熏儿自然要征询姬林的意见。

    “不错。”姬林点点头，惜字如金。

    “那姬先生您可以给大家品鉴一下这件宋青花瓷吗？”

    “如果您猜测的最接近答案，这件价值两千万的古董就是您的喔。”董熏儿微微笑道，气质优雅。

    “这件宋青花瓷乃是名匠奇巨子于1120年烧制于汴京官窑，三年乃成。”

    “杨枝净瓶上的少年游，乃是宋徽宗以瘦金体所写的草书。”

    嗡！

    姬林这话一出，全场一片震动，每一个人望向姬林的目光，都充满了骇然。

    “姬先生真乃神人也，就连陶先生都只能看出这件宋青花瓷成器于北宋末年，可您却能精准的推测出具体年份，佩服佩服。”

    董熏儿这话一出，众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冷气。

    陶先生乃是当代陶瓷和书法大家，此番他偶然路过蜀地，恰逢其会，本是宋青花瓷最有力的竞争者。

    可是，姬林这名不见经传的小辈，居然能够轻易击败陶先生，他的国学底蕴是何等厉害？

    “恭喜您姬先生，这件宋青花瓷就是您的了。”董熏儿含笑说道。

    “不用，送给有需要的人吧。”在众人灼热的目光中，姬林摇摇头，一脸云淡风轻。

    长生五千年，姬林收集名人字画古董无数，虽一心问道，但也积累了庞大财富。

    区区一件宋青花瓷，姬林真心不放在眼中。

    只是这话落在了旁人的耳中，却成为了大言不惭的意思。

    不过，姬林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在董熏儿灼灼的目光中，潇洒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