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到姐姐穿着整齐地坐在沙发上等他,脚边还放着一个背包。看到她的表情,他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每当姐姐露出那种出奇平静的表情,就表示她要告诉他一件很严重的事。“姐,你怎么了?”
欧紫莲微微一笑,笑容中满是忧伤。“远山,你坐下来听姐姐说,姐姐要离开这里了。”
“什么?”他跳了起来“为什么要离开?”
“我没办法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为什么?冠大哥不是对我们很好吗?”
“我知道,但是他对我越好,我越痛苦。”
“为什么?”他问了三次为什么,但是欧紫莲却一次也没回答他,只是摇头。深吸了一口气,他决定放弃。“好吧,我去收拾东西。”
她连忙摇手。“不,你留在这里。我留了一封信给冠魁星,请他再照顾你一阵子,我会尽快来接你。”
“那怎么可以!”他激动不已。向来最疼爱他、最照顾他的姐姐,这次居然要丢下他!
“之所以要离开,完全是我自己的问题,跟你和冠魁星都没有关系,我知道你在这里很快乐,他也是真心地疼爱你,所以你还是留下来比较好。”而且,接下来她搞不好得露宿街头,她绝对不能让弟弟过那种日子。
“我不要!我不要跟姐姐分开,要走一起走!”欧远山声嘶力竭地叫着。
“远山,别这样,等我安顿下来,一定会来接你的。”她强忍着泪水,提起背包走向门口。
他大叫“你是我姐姐吧?你应该照顾我才对,怎么可以丢下我自己走掉?”
欧紫莲抽噎一声,背对着他,不让他看到脸上的泪水。“对不起,远山。这次,我不能再把你放在第一位了!”不敢再看弟弟一眼,她掩面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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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时间一到,欧紫莲准时走出办公室。
以往舒玉飞总是会找借口塞一堆工作给她,逼她加班,但现在他可是卯足了劲地躲她,常常一整天没见到他一面,现在她就算早退也没人阻拦。
走出大楼,眼前的人影让她怔住了。
只见冠魁星靠在大门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很显然的,他非常生气。
欧紫莲早有心理准备,只是看到这副景象,心里还是有些慌乱。
“有什么事吗,冠先生?”
他蹙眉。“有什么事?你不告而别,还问我有什么事?”而且为什么那么生疏地叫他冠先生?
“对不起,我急着去打工,没时间说这些。”她想从他身边走过,却被他一把拉住。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当他回到家,看到远山在哭,桌上还摆着一封语焉不详的信,只说她必须离开,请他再照顾弟弟一阵子,那封信把他的理智都烧断了。
“我家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你连一声再见都没有就这样走掉,还放着你弟弟不管,你知道这样有多伤人吗?”
她努力保持冷静“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很失礼,我会每个月把远山的生活费寄给你”“谁要你的钱?好歹给我个理由吧?”冠魁星像头负伤的野兽般失控地狂吼。他的怒吼声让她瑟缩了—下,但还是强忍着眼泪说:“我只是觉得,我不要再住你家比较好。”
“为什么?住我家有什么不好?”
她深吸一口气“因为,我一个非亲非故的女人赖在你家,只会让你女朋友不高兴。”
壁魁星真的是气到没力。“我说了,我没有”
欧紫莲打断他“我亲眼看到了。你们去买珠宝,还在大街上接吻,我之前不知道,所以呆呆地留在你家,但是既然看到了,就不能再装傻下去。”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她。“你是说云仙?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我朋友的未婚妻!我们那天是去拿我朋友的生日礼物,也没有在街上接吻,你看错了!”
她摇手“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我只是你在街上捡回来的流浪猫,你根本不用跟我解释。”
壁魁星只觉得火气直冲头顶。流浪猫?她真以为自己在他心中只有这点分量?他冷冷地说:“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要骗你?”
欧紫莲忍住心痛,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也许你是怕我难堪,所以不告诉我,也或许你的女朋友不只一个?”
他气疯地直瞪着她,凛声质问:“原来我在你的眼中这么没信用?”
“不是没信用的问题,只是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够了吧?”冠魁星觉得挫败又心寒“你根本只是害怕自己受伤,所以不敢信任别人而已,不要说得那么好听了!远山我会照顾,你就自己一个人一辈子逃避下去好了!”说完就转身大步走开,只留下满脸泪痕的她独自舔舐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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苞冠魁星吵架已经够难受了,权政达还来火上加油。
自从知道她对冠魁星很有好感以后,他总喜欢刻意在她面前大力宣传冠魁星的花心情史。
“我记得他还曾经一次交四个女朋友,有一个是女演员,叫什么莎莉,还有一个好像叫娜娜?另外两个记不起来了。反正那个人最擅长假装体贴,看女孩子心情不好就带人家去吃点心,再甜言蜜语哄到手,这点餐饮界每个人都知道。”她实在是快受不了了,心情已经够烦闷,就不能让她耳根清静点吗?
虽然刺耳,但权政达说的话仍是一句句刻在她心里,没有办法忽视。
欧紫莲不禁有些厌恶自己,为什么要被讨人厌的权政达牵着鼻子走?为什么冠魁星对她那么好,他说的话她却一句也不信?
也许是因为,她需要他的程度,早就超过自己所能想像,所以无论他对她再温柔体贴,她总是觉得不够,总会害怕不安
下班后,欧紫莲委靡不振地回到住处。
离开冠魁星家后,很幸运地正好碰上餐厅的一位同事要找室友,所以她不必流落街头。
只是那位室友跟她不太熟,见了面往往只是打个招呼就没话说。而今天下班时间一到,室友就喜孜孜地跟男友出去狂欢,只剩她独自回家。
这是一间顶楼加盖的铁皮屋,面积很窄,而且很闷热,但她曾经住饼条件更糟糕的房子,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抱怨的。
但让她无法忍受的,是孤独一人的凄凉感。
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一盏灯在等着她,有人笑着迎接她,对她说“你回来了”
不由自主地,她想起刚住进冠魁星家不久,他和弟弟一起做点心欢迎她回家的情况。
那个时候她真的好高兴,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那样温暖的感觉了。孤独地奋斗了那么久,终于有一个可以让她安心歇息的地方,不用担惊受怕。
长久以来,为了弟弟她必须逼自己坚强,不管心里再忧虑恐惧,都必须装出开朗的模样,硬着头皮去面对,虽然她外表强悍,内心却早已伤痕累累。
然而在那个地方,第一次有人关心她、爱护她,告诉她不用逞强,当她倒下去时,他会接住不让她受伤,当她难受时,有个温暖的怀抱让她尽情哭泣
不知不觉中,欧紫莲已经泪流满面,趴在床上呜咽出声。果然,她一开始就不该认识他的,如果没有遇见他,没有看过他温柔的笑容,不曾尝过被人关爱的温暖,她或许还可以继续麻木不仁地硬撑下去。
但是,现在她再也没办法一个人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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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日华觉得自己真是个够义气的朋友,居然愿意接下教冠魁星使用数位相机的艰巨任务。
只是教了半个小时后,他就觉得宁可去教大象跳芭蕾,也不愿意在好友身上浪费时间。
“来,这个键是消除红眼,再按两下是暂停闪光灯,按旁边这个键可以制造薄雾效果喂,不是这里,哇!小心啊!”壁魁星接了某个键,显示窗上马上出现一堆奇怪的数字,吓得他手足无措,手一滑竟把相机掉了下去,幸好车日华眼明手快,在落地前一把接住。
“好险啊。”他满头冷汗。这台相机是供专家使用的最高级机种,价钱也自然是最高级,少说要四万多块,要是摔坏了可不是好玩的。
“谢谢。”冠魁星也是心惊胆跳。
车日华叹了口气,把相机还他“我说,干脆放弃吧,你根本没那个天分啊。不会照相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必这么辛苦勉强自己呢?”
他摇头,坚决地说:“不,我一定要学会。”
“为什么?”他很疑惑。
壁魁星没有回答。他的答案很简单,紫莲曾经说过,只要他学会用相机,她就会学着相信他。
这是个很傻的理由,甚至比司书翼那句“学会照相,牛郎织女就会保佑你实现梦想”更傻,所以他不想让好友知道,虽然很傻,他还是要做。其实,他大可找日华去为他做证,说他跟云仙绝对没有暧昧,说他的确没有女朋友,但是他也知道,那个顽固的女孩不会相信,她一定会以为他是跟朋友串通好来哄她,因而更加疏远。
她严重缺乏信任的能力,所以他要证明给她看,让她亲眼看到自己为她做的努力,让她心服口服不能抵赖。他不需要任何神呀的保佑,而是要靠自己去赢得她的心。
车日华看他死不松口,只能投降“好吧,不想说就算了。不过既然你要学拍照,那明天我生日,你更应该一起来,好好拍几张富有纪念价值的照片呀。”
“对不起,我现在心情很差,不想给你们这对新人触霉头。”
“少来,你只是不想去权政达的店吧?”他无奈地说:“权政达没那么差吧?你对其他不喜欢的厨师都会给第二次机会,为什么就非跟他卯上不可?”
“不是权政达的关系。”
如果去了香榭丽舍,一定会碰到欧紫莲,在这种情况下相遇,他可能会说出更多让自己后悔的话。
车日华不满地啧了一声“喂,你很不够意思哦,那是我生日!”
面对好友的埋怨,他只脑凄笑。“抱歉。”
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他为了自己的心情拒绝朋友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