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二楼的主卧室内此刻正被一种诡异的氛围笼罩着,沈城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而沈母则半倚坐在床头泪流不止,声音哽咽。
沈城的母亲李慧兰当年是芭蕾舞团的首席,从舞台上退下来后到北舞任教,如今早已退休在家,偶尔还会收一两个关门弟子。
生沈城时她已经三十有二,在那个年代已算高龄产妇,而对一个芭蕾舞演员来说,三十岁正当人生和事业的巅峰时期,此时选择生子注定要放弃之前的功成名就。
沈城出生后,经历了一段不长不短的恢复期,李慧兰复出了。舞蹈团的首席位置早已易主,而孩子的到来也注定她无法将全部精力投入到训练和演出当中,而她身上曾经的光环也渐渐消退,最终她带着遗憾离开了舞台,转为幕后。
“你看到你姑姑了?她现在在哪儿?过的……还好吗?”李慧兰擦了擦眼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
沈城没想到他过去以为的种种都只是臆测,真相竟是那么不堪。原来老爷子的闭口不谈,老太太的偷偷流泪,父亲的暴怒和母亲的隐忍都源自自身的罪孽,姑姑的出走既是他们的心伤,也是他们的原罪,他们只是不愿意在自己默默忏悔时被周围的人无情揭开最后那道遮羞布,所以最终他们选择了假装遗忘。
那张全家照沈城并没有给母亲看,也许姑姑如今的幸福便是对他们最好的讽刺,可看到母亲这张妆容也逐渐无法掩盖住的苍老的脸,他又有些不忍,终究她做得再错,也是生他养他的女人。
“她很好,我走了,你保重。”沈城不欲多说,站起身准备离开,沈母没有阻止,只是在他拉开门的瞬间开口道:“别恨你弟弟,他什么都不知道。”神情近乎哀求。
沈城脚下一顿,后带上了房门,他什么也应承不了。
老太太在客厅看电视,见沈城从房间里出来,便叫住沈城,说:“你跟你妈这半天都在房里说啥啦?我怎么听你妈好像在哭呢?你是不是又气你妈了?”老太太两眼一瞪,心道这孩子越大越管不住,他那妈又是个性子软的哭包,母子俩性格怎么一点儿都不像,城子这脾气倒是跟华珠挺像的,想起她的华珠,唉——
沈城从怀里将那张照片递到老太太面前,什么也没有解释,转身离开了。
老太太不明所以地将照片拿起来,刹那间,只需一眼,她就将照片上的人认了出来。老太太的手有些抖,却紧紧捏住那张照片彷佛只要手一松,照片就会不翼而飞一般。
待她回过神来想追问沈城,院外已传来轰隆隆的汽车发动声,看来他什么都知道了。
满是皱纹的手指轻轻在那张泛黄的相片上触摸着,老太太眼眶早已通红,她的华珠,是她的华珠啊——
“老太太——”
保姆从厨房出来,便看到老太太倒在地上,吓得保姆直叫了起来,慌乱间没了主意,只能去敲夫人的房门,“夫人不好了,老太太晕倒了!”
李慧兰正值伤心处,听到门外保姆的喊声也吓得不轻,赶紧抹了抹眼泪,开了房门,急急地问:“老太太好好的怎么昏倒了,叫救护车没?”
保姆吓得头直摇,李慧兰也顾不上教训她,“还愣着干嘛,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再给王医生打电话,叫他立马赶过来!快点!”
踉踉跄跄下了楼,老太太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手里紧紧拽着一张照片,怎么抽也抽不出,但从老太太的指缝间李慧兰还是看到了照片上的人,心被狠狠震撼了一下,却又有些释然,也明白了老太太昏倒的原因。
王医生很快赶到,给老太太做了些急救措施,然后对沈母道:“要赶紧送医院,老太太脑溢血可能性非常大,具体情况还要等一系列检查过后才能下定论。”
李慧兰一听脑溢血,整个人都慌神了,哆哆嗦嗦给沈城打电话,一连打了几通都不接,最后直接关机了,李慧兰又气又急。公公去老干部活动中心下棋了,她可不敢惊动老爷子,万一再急个好歹出来,沈华山又去了外地视察,夕楠就别指望了,那就是个讨债的,如今家里连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
幸好救护车没多久也感到了,李慧兰急急忙忙套了件风衣便跟了上去,也顾不得里面还穿着居家服。
老太太被送进手术室,护士拿着手术同意书出来,李慧兰颤巍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家里的男人一直很强势,这样的重大的决定几乎轮不到她来做,在家里,她只需要扮演好儿媳,妻子和母亲的角色就可以了。
说起来这个家里对她最好的算是老太太,并没有平常家庭里才出现的婆媳问题,相处了三十多年,关系虽然谈不上胜似母女,但却一直很稳定平和,就算当年小姑子离家出走后,万分后悔的婆婆也不曾对她有过刁难和责怪,她一直很是感激。
沈城的电话依旧打不通,这会儿她也不想见小儿子,李慧兰身心疲惫地瘫坐在手术室外,给沈城发了一条短信,告知老太太中风正在手术中,速来医院。
而后又给周颂玉打了个电话:“小六啊,是我,你李阿姨——是这样的,城子他奶奶生病住院了,现在正在手术,阿姨联系不到他,要是你碰到他,或者能联系到他,就让他赶紧到医院来——麻烦你也跟怀生惜春他们几个说一声,阿姨拜托你了——哎,好,那阿姨等你消息——哎,再见。”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