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太太,手术起码还要4个小时,贵宾室已经准备好了,请您过去休息。”匆匆赶来的圣保罗医院院长对我说,那态度恭敬至极。我微微转头望了他一眼,又死死的盯着手术室门前那盏亮起的刺眼的红灯。
我本以为,当了医生,面对生老病死会变得比较从容。可是,我错了。
“多谢,傅院长。”走上前来应声的是宋天明,他轻轻扶了我:“嫂子,您好歹先坐下来。庄宇小姐好心好报,定会逢凶化吉的。您请保重,您要是有什么闪失,恒哥可怎么受得了!”
庄恒,我的丈夫,他就要回来了。他离港这短短的时间,我竟然无法护得孩子周全,我竟然无力护得庄园平静如夕,我竟然没办法守住我们的家。
我拿手捂住了脸颊,有些颓然的坐倒在身后的长椅上。楠儿冰凉的手伸过来,握住了我的手,“不会有事的,妈,我姐不会有事的对吗?”他眼中闪动着哀求的希冀,仿佛只要我说没事,一切都会平安。可是,我给不了他任何答案。
等待,只有等待。
我心中默念,这一定是我们这个家庭面临的最后一项考验,只要女儿醒来,庄恒回来,我们就再也不必分离,不必惊怕。我和庄恒会一起看着宇儿嫁人,楠儿娶妻;一起看着庄园添丁进口,膝下儿孙满堂;一起看那朝阳出生,夕霞漫天。
“让一让,请让一让。”几个医生护士推着一副担架床转向楼道尽处的加护病房。
耳边传来焦急的询问:“医生,我女儿不会有事吧?她什么时候能醒?”
“她已经脱离了危险,但身上多处骨折,需要进加护病房继续治疗。她身上的麻醉药效过去之后便会醒来。你们可以放心。”
“谢谢,医生,太谢谢您了。”欢欣鼓舞的声音远远传进我的耳朵里,听着竟有几分熟悉。我霍的抬头,逆光而站的一男一女让我的心猛地一窒。
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听身边的楠儿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王竞!”便大踏步朝那两人直直冲过去。只听有人急唤了一声:“楠少爷,不要!”话音还未落,楠儿已经一拳打在那个男人脸上,瞬间两人扭打起来。黄兴带人赶进上前,一边迅速制住王竞,一边试图劝阻楠儿。我甚少见儿子如此气急败坏,急红了眼疯了一般的揍人。
这个楼层彻底喧哗起来,喊什么的都有,夹杂着女人的尖叫。
王竞,还有,骆清珏。
原来,事故发生的时候,坐在宇儿车上的人,是骆翎!宇儿拿自己的命去保护的人,是骆翎!
庄氏的保镖把医院的保全拦在一边,圣保罗上至院长下至小护士全都面无人色,不敢说什么,在场的没有人敢拦楠儿,眼看着王竞被打得伏在地上爬不起来。
我头痛欲裂,断喝一声:“庄楠,住手。”
随着我的话整个楼道一下子安静下来,楠儿靠着墙喘了几口粗气,一把揪住试图爬起来的王竞,连拖带拽的把他甩在手术室门前,指着他的鼻子吼:“你混蛋!我姐被你害的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你他妈居然还守着另外一个女人。你还有没有良心?我告诉你,我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跟你没完。”
我突然间在楠儿的愤怒,王竞的沉默中明白了一件事:庄宇爱王竞,可是王竞爱的是骆翎!
我与骆清珏的一场纠结宿愿竟然在我们的下一代真真实实的重演了,而这一次,她胜了,胜得那么残酷。骆翎她可是庄宇最好的朋友,王竞他可是庄宇倾心相恋的爱人,这样的两个人集体上演了一幕大背叛,全部的伤害都施加在宇儿一个人身上。
我可怜的女儿,孤零零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她知道这一切么?我的身子不可遏制的冰冷发抖,心痛得已经麻木。
隔着很多很多人,我看向站立在加护病房门外的骆清珏,她也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下意识的拿整个身子挡住她女儿那间病房的门。她知道,只要我一句话,刚刚从死到生走过来的骆翎,马上就可以再从生到死走一遍。
我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见一丝脆弱,甚至是,一份祈求。她对着我轻轻低下头去。
我与她至今为止遇见过三次,不管她的穿衣打扮怎么变化,都遮掩不掉她骨子里的傲气和倔强;遮掩不掉她对我浓浓的不屑和怨恨。可现在,她只是一个要保护孩子的母亲,她只是一个刚刚感受过失而复得的母亲,她只是一个为了女儿的平安低下头颅的母亲。
这个世界上,女人都是最疯狂也是最理智的赌徒,什么都可以赌,唯有孩子,不能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