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遥远的记忆

>     女人飞起一脚，直踹地上那人的腹部，他被踢起，撞到了身后的陶土花盆。

    一声巨响，花盆碎成了几块，他满身是血地从泥土里挣扎起来：“想夺走赤土，先从夺走我的性命吧，罗刹！”

    “罗刹……？”浅井跟着默念了一声这个名字，躲在暗处思索。

    那人随手操起地上的短刃朝着罗刹劈去，罗刹不费一力，轻巧地躲开：“哟呵，还有力气玩嘛。”

    他正是这座城“赤土”所原有的城主，此刻却是狼狈至极，满脸鲜血，只有一双眼睛在夜色里显得无与伦比地狰狞，挥刀时，不时有鲜血沿着千疮百孔的身躯滴在地上。

    半个月前，罗刹命明智于带兵杀入城中，本是以屠城之势踏平赤土，明智暗中留了一些仁慈，仅仅是俘虏了城主，取而代之自己上位。

    “我不会让你们就这么……”

    旧城主口吐鲜血，单膝跪在地上，慢慢地是两只膝盖一同倒地，嗙一声再是身体，倒在地上，不断地吐着鲜血。

    “明智！杀了他！！”罗刹似乎已经失去了玩的耐心，命令明智。

    没有办法了，明智面无表情地走出来，挥出鞭子，鞭子像是注入了“气流”，比利刀还要锋利劈在阶梯上，木桩被斩成两段。他冷冷地靠近旧城主，也许“死亡”会谁都好……就在明智举手之时，那个女人冷不丁地开了口。

    “慢着，就这么死去，看着真是对谁都好，不行不行，不好玩了都。不如……”罗刹没有注意到明智的迟疑，她轻启艳丽的红唇，口念一咒，而这一咒却是世上最狠最毒的诀之一。

    “黑耀……”女人笑着：“不如就做一头畜生吧。”

    黑耀？浅井躲在暗中看着那个地上的人，就见他痛苦地挣扎起来，撕心裂肺地怒吼起来，天地震动，乌鸦散去。就看他蜷缩起背，背脊跟着向上拱起，变粗的脊柱由内向外冲破衣服，人类的皮肤上竟然长出动物的毛发，牙齿变得更加尖锐，面部也长出动物的鼻口。眼睛变成铜铃般的幽兰色猫瞳，在月光下放大，慑人魂魄。脊柱的末尾长出了一条动物的尾巴，瞬间扫到几根支撑长廊的木柱。

    浅井亲眼看着那个叫做“黑耀”的人竟然变成了动物！

    罗刹冷笑，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变化，同时吹响了口哨，命人将黑耀押走，自己则盘算着是不是找个干净点的地方喝一盅酒去，于是便离开了。

    还剩了七人的城主护卫队和明智留在原地，处理接下来的事。

    明智站在原地，看到脚下的石子浸满在红色的液体，腥味扑满耳鼻。

    “代城主……哦不，城主……”那些人俯首称臣，很快就导向了明智。这恰恰是明智最为厌恶的一面。

    明智皱着眉宇，看着他们的嘴脸，鞭子闪过，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消逝。

    在惨叫声中，须臾间他已动手杀死了四人，剩下的三人早已四肢发软、毫无反抗之力，此时此刻的明智在他们眼中与恶魔无异。

    当明智面无表情勒断剩下三人头颅时，浅井才后知后觉发现，明智身上有一些不对劲。

    像被人操纵了，四肢并不协调。

    而某个舒适的房间里正在温酒的罗刹突然歪了歪脑袋，“哎呀，临走前又不小心和明智开了个小玩笑，不知道他玩的开不开心。”她将黑耀变为了次元兽，还不满足地控制了明智，此时此刻城主的庭院之中正上演这一场没有心智的杀戮。

    浅井躲在暗处已经很久了，他不知道该冲出去和他决一死战，还是就此逃走，重新想办法。但逃走也并不是很好的想法，一来太没有出息，二来，半封闭的日式庭院，原路返回十有八九会被发现。

    浅井握紧了刀柄，准备随时迎战。

    就在这个时候，更想不到的意外发生了，一个孩子闻声走过来，望着明智又看向满地的鲜血，和肢体散落的尸体，歪着脑袋天真得问：“父亲呢？”

    明智杀红了眼，反手一鞭子抽向幼童，浅井一跃而出，拿刀当下了这一招，鞭子缠在刀刃之上对峙之时，他冲小孩喊道：“快跑！”

    小孩吓得撒腿就逃。

    这时，靠近了才看清，明智的双眼血红，脸色苍白，就是一具只会杀人的行尸，没有多余的神情。

    明智动作僵硬却力大无比，很快将浅井逼到角落里。

    浅井借围墙之势，右脚一蹬，腾空而起转至明智身后，他察觉到了一个细节，明智此时好像只又攻击的本能，并不会思考。

    他眼珠一转，转身一个后旋踢，扫过明智的腿，在明智倒下的同时手刀准确的砍在他的后颈，把人砍晕了过去……

    这场血腥的杀戮终于就此停止。

    明智就倒在浅井的脚边，不，不对，还没有结束，浅井发现，这是最好的报仇的时候！

    为了地上的那几具看不到明天太阳的武士，更是为了自己！记忆告诉他，人生中最大仇人此刻就在眼前。浅井双手握刀，告诉自己，只要一刀砍下去，一切就结束了，不管发生什么，他都能和曾经并肩作战的士兵们有了一个交代。

    他握刀的手因为太过激动而发颤，最后他还是下定了决心！“啊啊啊啊啊——！去死吧明智！”可是这一刀始终没能砍下去！

    浅井咆哮了一声，狠狠给了自己一拳：“可恶！趁人之危，实在不是一个武士该做的事。算了，今天就饶你一命！”

    脑海里浮现起那日在集市上，明智同样饶了他一命的画面。

    明智的声音犹如耳畔魔音，“想打败我，多练练出剑的速度。”

    “可恶！就是下不了手！但，这一局算我赢！”

    浅井红着眼睛，怒吼了一声，最终离开了。事后回忆起来，那一次，好像是他与明智的对决中，五年来唯一可以算上获胜的一次。

    ……第六年，第七年，至少是未来的某一天某一个点上，浅井想，至少会赢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