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两日,留守的文官们已经纷纷行动起来。祝捷表章、诗赋自然不可免,发动大家劳军也是必然的,出城十里的队伍、五里的队伍、城门口的队伍、沿途街道的欢迎队伍,一一准备妥当,甚至连每个礼节动作都做了详细规范。
云霄乐得不管这些事,毕竟有些官员的作用就是粉饰太平,平时除了吃酒狎妓之外,也就只会写写“君子好色不淫”之类的道德文章,亦或是撰文扯出一些从圣人之言中发现的“新东西”约几个朋友捧一下场,再收几个门生,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若是还有精力过剩的,还可以开书院,到处跑了讲学,反正他讲的普通百姓都听不懂,你若敢问,一个“有辱圣贤”大帽子就扣给你,反正圣贤的标准不是圣贤本人定下的,是他们定下的。
若是有什么大事件,他们必定能从圣贤书中找出他们“子”在何时何地如何地“曰”过,耳后一番品头论足;若是有人出钱或是送上几个美貌小妾丫头,他们也必然会“曰”此人大善,此人所卖之物也必然大善,百姓们开始也还信奉不已,时间久了自然也能分辨出来,把握一条路便够了:但凡他们说好的,必然不好;但凡他们说往东的,往西去必然不错。
至于能不能让百姓的地里多收几斗稻米,或者让贫民的碗里多些干的少些稀的,又或者如何跑商路筹集粮饷,让炮打得更远些,让新造的火铳更耐用些,如此云云,他们照例是不懂的,也是不屑于去懂的。日后谁开几场恩科,赏两个官儿做做,谁就是比亲爹还亲的“今圣”至于这人是不是自己杀父淫母的仇人,和他们可没关系。不过,搞这些面子上的东西,他们还是拿手的,也是积极的。
云霄巧妙地避过了正式入城的盛大典礼,偷偷摸摸地把徐达拉走,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商量。
眼下虽然还是创业时期,但朱元璋麾下派系之争已经渐渐显露,最明显的自然是文武之争,不过身在乱世,这种争执不算主流;主要还是军中的派系之争。眼下至少有三个派系,一是随同朱元璋起家的嫡系,几个结义兄弟,这些人都是朱元璋铁杆;一些是当初被朱元璋拉拢后支持朱元璋上位的将领,有点居功自傲;一派是郭子兴咽气后随大流的将领,不动他们的利益还好商量,动了他们的利益恐怕难说。朱元璋现在想动他们,但是自己本钱还不够厚,一旦动起来还是要伤筋动骨。于是,新入军的将领以及降将一系,就成了被各派系拉拢的主要对象。
康茂才和他手上五十万屯田兵就是一块肥肉,有兵、有田、过两年开始有粮,五十万屯田兵战力再差,也比新招来的农夫强,就这么个降将立刻成了香饽饽。前番朱元璋指婚的这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可惜康茂才有点犹豫,朱元璋虽然有些着恼,但也不能说砍人就砍人,眼下云霄谈成了这件事,不但让朱元璋有了台阶下,更是让朱元璋嫡系的实力暴增,虽然过去在面子上有些不痛快,但带来的利益确实太诱人了。徐达也是个好说话的主儿,两人算是一拍即合,当下便议定了提亲的日子。
第二日朱元璋就召集了不少心腹,检点这段时间的战果。一些孤立的元军据点扫平了,地盘变大了,手头宽裕了,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了,这是目前大局势。不过,下阶段的战略任务却吵吵嚷嚷定不下来。
胡大海、徐达这样的好战分子,除了砍人什么都不想考虑,成天嚷着杀出去,汤和还有军师花荣保留意见,云霄和刘基则旗帜鲜明地反对出战。朱元璋不置可否,让各人申述自己的意见。砍人不需要理由,胡大海和徐达也找不出理由。保留意见的继续保留理由,云霄和刘基一商量,就把理由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
云霄先抛出一问:“五六个人打擂台,两位哥哥是自己跳上去连挑几个呢,还是先看热闹,让他们死得只剩一两个再动手?”答案太明显,好战份子拒绝回答。
“眼下,方国珍离我们还远,也不过数州之地,实力最差;明玉珍远在巴蜀,无论他们还是我们手都伸不了那么长;张士诚的地盘狭长,我军随时可能将他掐成几段;徐寿辉强一些,可是其手下陈友谅野心勃勃,徐寿辉怕是活不了几年了,一旦陈友谅篡位,若是其发生内乱,则战力大损不足虑,若是其不乱,咱们则可以拉拢对方不少想替徐寿辉报仇的将领;小明王倾巢而出与鞑子决战,两败俱伤是肯定的,不过鞑子内耗才刚刚开始,实力仍在,所以小明王必败,到时候,小明王的地盘如何到手就看大哥的手段了。所以小弟认为,这几年我江淮义军既无外患又无内忧,不妨积攒实力,待到几大势力拼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出手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