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白鹿、野猪,饿的时候就生一堆火,生活过得很原始,让他总想起非洲土著光着屁股、披着树叶怪叫着群魔乱舞的场面。
让他有点不明白的是,修道之人,不妄杀生,为什么老道却随时惨害小动物。老道解释说,世移时移,万物有灵,你吃素,植物难道不是生命?一种生命进入另一个生命,不是生命的消失,而是生命的转化,这也是天道,天道就是规律。存天道、讲人道,这就是道。拘泥不化,永远到不了全真的境界。
时日渐长,老道慢慢地发现,自己的枪法越来越不及尹焕。尹焕第一次开枪的时候,手还直发抖。后来,开起枪来愈发平和。而且眼光所及的范围越来越广、越来越远。往往隔着大树和石头,他都能看到动物的藏身之处。不过,一想到尹焕之前的种种表现,他不禁释然:此子不可以常人度之。
三年转瞬即过,此时的尹焕长得壮壮实实,由于常年在野外风吹日晒,肤色不似一般少年那么白晰,透出一种健康的小麦色彩,黄中带褐。而经过老道的悉心指导,加上自己的领悟,眼睛不带一丝杂质,纯净而深邃,虽然力气稍显不足,但一套伏虎拳倒也耍得虎虎生风、像模像样。
尹焕每晚都把白脸老人给的《道德经》随时带在身边,从不做梦,小时候经常梦游的情况似乎再也没有发生过。他所不知道的是,正在这本书对他潜移默化的影响,他吐纳往复一周天的时间缩短很多,效率大大提高,已经不知不觉地进入了锐气一层。
内力的进阶让他的眼睛看得更深更远,纯阳太极功也是进步神速,脚底的软草鞋印记渐渐发淡,而他在山道上奔跑如履平地,在密林中行进如猿猴一样敏捷,而且方位感越来越强,不管走多远他始终能跟着感觉准确地找到老道。但他的左腿依然如故,虽然遗憾,但尹焕却已经不以为然了。
“该出去走走了,得想个法子让师傅一起去。”老这么在山林里呆下去,也不是尹焕想要的生活。锐气的进阶让他的这股冲动越来越强烈。
从哪里开始呢?是回归校园,还是游历江湖?将来从商?从军?从政?尽管尹焕的心罗盘已经小有效果,但目前只能是指引实际方位,而不能为他的未来导航。“还是找师傅谈一谈吧。”
尹焕走进老道屋里,打眼一扫发现桌子上压着一张纸,他拿起来一看,清秀的小楷映入眼帘:焕儿小徒,自随为师上山,日夜修习不辍,而今已三年有余。时日虽短,为师已初有定论,你品行端正,禀格超常,聪慧过人,如持之以恒,可为人中龙凤。你年岁尚小,应为学堂之人,为师已托人将你学籍、档案办理妥当。只是你的腿疾,为师一直放心不下,思之虑之,却无良法。你吉人自有天相,或有机缘治愈亦未可知。本想与你为伴,终老山林,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且为师另有要事,就此别过,有缘再见。为师虽无经天纬地之才,但有提携后进之心,日后不可妄动害人之念,多积为善之德,不可处处逞强、事事争先,当为可为之事。以你修为,俗世当无人匹敌,当藏锋露拙、小心从事。如遇江湖中人,万不可报我名号,切记!切记!落款是:张一尘。
和师傅共处几年,今天才知道他的真名,尹焕惭愧不已。
纸的背面还写着一行字:县教育局宋时义。
老道这一走,尹焕忽然觉得空落落的,一时有点天高任鸟飞的欣喜,一时有点万径人踪灭的悲凉,说不清、道不清的情绪充塞胸膛,让他愣愣地缓不过劲。
六朝文物草连空,天淡云闲今古同。鸟去鸟来山色里,人歌人哭水声中。
人生苦短,自己现在还沉浸在伤离别的氛围中,师傅如果知道应该会非常失望的。尹焕整理了一下情绪,开始冷静下来思考。
按理说,师傅走得如此匆忙,而且之前没有一点征兆,应该是碰到“要事”了。究竟这件事要紧到什么程度,他不得而知。从师傅的安排来看,他应该早有准备,把他的学籍什么的一一安排妥当才离开。他搜索了一下后世的记忆,并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尹焕虽然有三十几岁的阅历,但毕竟他当前还只是一个孩子,还有着孩子天生的乐观。随遇而安、率性而为,不管那么多了,有缘自然会与师傅再见面的。于是,他带上白脸老人给的书,怀揣几个硬馒头,在心罗盘的指引下直奔县城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