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逗小孩儿玩。
“我小时候还以为所有瞎子都会算卦,后来才知道只有我家会!”小孩儿叫马笑,很好玩的名。
群里别人问:“你怎么会的?”
马笑说:“我从小就会,我爷教的!”
“你是真会啊,还是糊弄人的?”
马笑:“真会啊!大家都是同行,这种话就别套我了吧!”
陶淮南笑着小声说:“这里真没有你同行,别担心。”
马笑跟陶淮南是同一种病致盲的,也都是家族遗传。马笑老家也是农村的,他说他爷爷从前是他们那片很有名的“先生”。
在过去年代很长一段时间里,瞎子的傍身本事只有两种,一个是推拿,一个是算命。想有个活命的技能只能这样,要么靠手,要么靠嘴。
新时代了,他们这样的人也活得比原来容易多了,路有很多。这些上了大学的盲人学生都很努力给自己挣条路,想活得更有价值。算命就不提了,早就被时代筛掉了的迷信玄学,除了落后偏远的小村镇,很少人还在做这个。至于盲人推拿,依然是盲人最主要的就业门路,毕竟能趟出路来的太少了。
特教学院的那些学生这么拼命学习考出来就是为了不去做推拿,不是这个行业不好,是单纯地不想屈从,想跟命运顶一顶。
所以他们群里这些瞎玩搞乐队的别说算命了,连盲校选学的推拿都没学过。这会儿突然来了个一口一个“同行”的小“先生”,群里这些哥哥们新鲜坏了。
有人问马笑收入怎么样,马笑不说:“你们就能套我话,我不抢你们活儿!我从来不干那事!”
群里又都在发“哈哈哈”。
马笑艾特陶淮南,竟然说:“你别装,你就是我同行!”
陶淮南先是一愣,之后哭笑不得地回他:“我真不是。”
群里人都在艾特陶淮南,说他藏得深。
陶淮南边笑边说:“可不闹了,我要有那本事还挺厉害。”
其实哪有什么算命,要真说是同行也差不多,无非都是琢磨人心理的,话头话尾地猜人心思。
陶淮南在群里闲扯了会儿,后来是江极怒吼着发了条语音:“你们有完没完!睡不睡觉了!烦不烦啊你们!手机嗡嗡嗡让你们聊没电了!”
群里人都不惹小霸王,明明可以开个消息免打扰,他偏不开,还要在群里发火。
好脾气的大家纷纷回复“不聊了”“这就睡了”,江极说:“集体晚安!”
陶淮南把江极的语音听了两遍,他生气的时候声音是最像的,但他说话比小哥快,听着着急。
陶淮南又点开了迟骋的聊天框,写着玩。
—群里新来个算命的小孩儿,说我是他同行。
—他太逗了,玄乎乎的,说的一套一套的。我要真是他同行可好了,我要能算出来就早点让哥把你从迟家带回来,不让迟志德打你。
—你刚来的时候总咳嗽,还流鼻涕,都是在老家冻坏了。老家冬天太冷了,迟志德连衣服都不让你穿,我想早点把你从那儿带走。
已经一点半了,陶淮南一点睡意都没有。他睡眠一直不规律,有时睡得早,有时失眠。哥和汤哥回来了,陶淮南听见了轻轻的开门关门声。
两个哥哥怕吵醒他,尽量不发出声音来。
哥去洗澡了,汤哥给他拿了睡衣送进去。晓东出差回来必须洗澡,不然又飞机又机场的,他不洗澡睡不了觉。
洗完之后两个哥哥回了房间,已经两点多了。
哥洗澡的时候陶淮南试着睡了会儿,不管是听录音还是听江极唱歌,他都没能睡着。
后来认命地把手机又拿起来,在自己房间里小声说着话,关着门哥哥们也听不见。
说一条删一条。
—我真的太想你啦,小迟。
—我知道其实你还恨我,我不想让你恨我,可我也真的有点怕你不恨我了。你要有一天能笑着跟我说话,那就是都过去了。
—我宁可你还恨我,也不能认下来好好当你弟,不过你要是有对象了我就好好当弟弟,本本分分的。
—你有对象吗?
—我不敢想这个。
—有对象了我就不再给你乱发消息了,那样不对。
很多个失眠的晚上,陶淮南都是这样过的。
他会单方面和迟骋聊天,说的话天马行空的,想到什么说什么。其实这并不是后来才养成的习惯,他只不过是把从前他们睡前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都挪到了手机上。
他闭着眼睛,好像终于有点困了。
他喃喃地叫了声“小哥”。
删掉后又叫了声“小迟”。
全都删掉了,该睡了。
最后陶淮南咬了咬耳机的线,轻声叫了个“小狗”。
熟练地删掉最后一条,陶淮南摘掉耳机,锁了屏。这晚说了很多话,满足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