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被披了一件黄老爷子的粗布棉袄。
这件袄是过年时候刚做的,还很新,平时黄老爷子舍不得穿,总说要留着过年待客穿。
黄老爷子死了,黄奶奶把老爷子的旧衣服翻出来,让他们兄弟五个一人挑一件,留着念想。这是旧俗,老人去世,家里儿女都要留一件衣服,意味着对生命的传承。
黄宝贵挑的就是这件袄,他比黄老爷子高,而且比老爷子壮实一点,袄他不能穿,这几天晚上守灵的时候他就披着。
“是德明啊。”黄宝贵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手里的树枝还在地上来回地划着。
“老叔,你别难过,今天你踢豆豆踢的对。她确实就是没规矩了。”黄德明说着,在黄宝贵身边蹲了下来。
“我早和爷爷说过,这样宠下去,迟早豆豆要惹事。她在襄阳府开那么多铺子,全部都是以她们姐妹四个名义开的,没有一间铺子是以黄家开的。
你说说,哪家闺女没出门子,就置私产的?德忠给她看了几年铺子,她只给德忠发工资,一分利都不给德忠。也是德忠老实,什么都不说,随便她给。
我跟大哥给她店里供货,还不是看在自己家兄妹的情分上。我们做的货,不是吹,襄阳府只要说一声,多少家想要我们的货,价格起码能抬一两层起来。
那天我和大哥说,大哥还说自家兄妹,不是这么算的。就是自家兄妹,我才觉得心里憋得慌。谁家已经成年的哥哥给自己家没出嫁的妹妹打工的?”
说到这里,黄德明缓了一口气,看向已经停止在地上胡乱划的老叔:“老叔,这件事情,不怨你。就是黄豆的错,谁家闺女找人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如果不是她拒婚,钱家会找人来封码头吗?爷爷也不会死,爷爷就是被气死……”
黄德明话没说完,黄宝贵突然站了起来,一脚把蹲在码头上的黄德明踢到了码头下。
黄德明完全没有防备,“嘭”一声就落进了春寒还很刺骨的水里。远处站着观望的黄德光大叫一声:“不好。”拔腿就往这边跑。
等黄德光和黄老二黄老四并黄家几个亲眷跑到码头,黄德明已经从水底挣扎着浮出了水面。
黄家兄弟都会水,特别是搬到黄港后,夏天经常兄弟几个去河滩那边游泳。
只是码头岸口太高,黄德明从这里根本爬不上来,只能往远处河滩游过去,从浅滩那边爬上来。
黄老二捏着拳头,喘着粗气看着黄宝贵,他真想一脚把黄宝贵踢下去,让他也尝尝在冰水里的滋味。
“黄宝贵,你是不是疯了”看着黄德明被黄德光从水里湿淋淋地拖上来,黄老二忍不住走过去推了黄宝贵一把。
黄宝贵根本不理他二哥,看见黄德明从水里爬上来,他拨开黄老二,拔腿就往浅滩跑,这架势就好像还想把黄德明踹进去一样。
“拦住他。”扭伤了腰的黄老大也被人搀扶着来到了码头,看见已经红了眼睛的黄宝贵吓了一跳,连忙喊了一声。
黄德光,黄德落急忙迎面奔过来,一个绕到后面抱腰,一个在前面拦着黄宝贵。黄德光急得都快哭了:“老叔,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你要这样。
黄宝贵眼看踢不到黄德明,也不去踢了,而是站定身形,指着黄德明破口大骂:“黄德明,我告诉你,我打黄豆是我的事,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你要是觉得黄豆对你不好,你就从黄港滚回黄家湾去,那里才是你该待得地方。
这房子,这土地,这码头,还有那片滩地,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你挣得吗?你还嫌黄豆给黄家挣得不够多?
我打黄豆是我的事情,就算是我不对,你凭什么说黄豆,啊……你凭什么?
凭你会的那点木工手艺?你的木工还是跟你三叔学的,你三叔没教德磊都教给你了,就凭这个,你得给你三叔养老送终都不为过吧。
你到好,忘恩负义,白眼狼一个。别人叫了你几天黄二少,你尾巴就跷上天了,你怎么不摸摸你的良心,你的黄二少是怎么来的?没有黄豆,你吃屎都撵不上一条狗。”
说完,也不管众人神色,黄宝贵把黄德落一撞,转身就走。
黄宝贵这几句话骂得不单单是黄德明,还有最近心怀怨恨的黄家众人。
而黄家这些看热闹的亲戚也在黄宝贵的话里,得到了一个重大的信息。黄家之所以发达,里面大部分都是黄豆的功劳,这话就含义太深了,让人不由不有了点什么想法。
得到消息的黄德磊和赵大山,彼此相互看了一眼,转身又回黄老三家了。
他们觉得,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看黄德明笑话的好,这个黄德明就要老叔这样的人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