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了几百把刀子,里面有不少可以用来烹饪,你可以随便挑一把。”
架子上和柜子上摆放了几百把形态各异的刀子,长刀短刀,有鞘无鞘,直刀弯刀,甚至有折叠的现代军刀和旧式的手术刀。
充分展示了故去的赖恩先生对于刀具的收集是多么的痴迷。
事实上,沈何夕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那些形形色/色的刀。
她的眼中只看到了一把刀。
刀长九寸七分,其中刀面长六寸五分宽一寸一分厚一分,单面开刃,刀尖尖锐刀刃上无纹路,只是刀面上有惊涛拍浪卷水纹。
蓝色珐琅刀柄上镶嵌有青白昆山玉两侧各一块。
刀柄端上是鎏金圆环,圆环上……
镂刻了两个字——流鱼。
行刀如水,刀走如鱼,这把刀就叫流鱼。
看见这把刀的一瞬间,沈何夕的脑海里就浮现出她曾经跪在沈家牌位前背下的誓言。
“凡沈家子弟,若有朝一日带回流鱼,则历代先祖可安矣,则沈家十技可全矣。一代不成可及两代,两代不成可及百代,流鱼不归,沈家无一安魂。”
据说这是她爷爷的爷爷在死前留下的话,像是嘱托,更像是诅咒,他简直就是在说如果找不回这把刀,沈家的世世代代都不得好死。
那种恨意和狠意强烈到深深地刻在了沈家人的骨血里,不知道是对于一个时代的怨恨还是对于辉煌的不舍。
那把在旧王朝被攻破京城时夺去的刀。
那个在她耳边叹息的苍老的声音。
还有她的折燕寂寞湮灭的光彩。
女孩儿听见了自己的耳膜在鼓噪作响,她的血液似乎在短暂的停滞后重新奔腾。
流鱼。
流鱼!
克莱德看着沈何夕在愣了一会儿之后直接拿起了那把装饰性大过实用性的刀子,那把刀在那个位置上大概放了二十几年,似乎是他父亲在经济大萧条的时候从市场上收来的。
这个刀漂亮是漂亮,他父亲却不怎么喜欢,因为这不是一把杀人的刀。
此时就在他的眼前,有一双纤细的手,和一把同样纤细的刀,但是克莱德可以发誓,在它们在一起之后,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在握住珐琅刀柄的时候,沈何夕觉得自己好像重活了一次。
和折燕刀完全一样的手柄,那种熟悉的触感简直是在燃烧着她的灵魂。
冷静下来。
她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还是在对自己的刀说。
“我们要做什么来着?”她问克莱德。
克莱德看着这样的抬头问自己的沈何夕,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两条鲈鱼……把它去骨去皮。”
“才两条。”
女孩儿语气里有点失望,她径直往外走去,完全忘记了克莱德这个房子主人。
鲈鱼摆放在料理台上,看起来相当的肥美新鲜。
几个客人看见沈何夕拿着一把刀回来,都纷纷地围在了厨房里。
对于cici小姐的刀工他们都见过或者听说过,此时自然是期待着的。
先剃掉鱼骨再剥除鱼皮。
沈何夕用手压住鱼的身体,右手持刀从鱼背部与头相连的地方切了进去。
这么大的鱼要剔掉鱼骨需要几刀?
那些小心翼翼的初学者大概要切无数刀,熟练的家庭主妇大概要四五刀,在座的几位厨师中精于做鱼的大概需要两刀或者三刀。
一刀沿着鱼鳍切开鱼背,一刀沿着上一刀的痕迹切断鱼骨和鱼肉的连接。
可是这个女孩儿只用了一刀。
就好像她用这把刀做了几千次几万次一样的事情那样,她用一刀就精准地,快速地,分毫不差地切下了半个鲈鱼。
自鱼头开始自鱼尾终结,过程是一道漂亮的弧线,带着刀尖轻轻颤抖的轻盈。
背鳍和鱼的大刺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一刀之后就暴露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场中唯一不懂厨艺的只有来蹭饭的苏仟,在她的眼里只觉得小夕的这一刀切得漂亮又好看.
银光一闪鱼肉不留什么的.
苏仟觉得那根坦荡荡的鱼刺都有一种来不及遮掩的羞涩感。
她轻笑了一下,后退了一下不小心碰到了站在身后的人。
“抱歉。”
“闭嘴!”她身后几个大厨异口同声地小声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