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负先生的心意。”
刘梦远笑了笑道:“从前老夫的志趣,是学官,而如今,老夫倒是很期待这个侍学学士了,这些年,经历了太多太多,这样也好,在学宫里懵然无知,连家人都保护不了,那就在这世俗走一遭吧。”
“可是……”他看了张霖一眼,接着道:“很快就是春闱了,张霖,你若是金榜题名,需记住,为人,万万不可失之自己的本心。”
张霖一脸认真地颌首道:“学生受教。”
转眼之间,春闱已至。
第一场考,乃是文试,即是最重要的时文,而到了次日,则是武试的兵略。
至于其他各科,亦是时间犬牙交错,而最后一场,则是压轴的骑射。
骑射之所以成为压轴,是因为无论文试还是武试,终究是没有什么观赏性的,唯独这骑射,反而最牵动人心,王公贵族们,难得娱乐,便将这当做一次消遣。
这一天,张霖大清早就起来了,虽是寒风刺骨的冬季已过,但是春分里依旧带和寒气。
张霖得身体其实不错,倒没有穿得太多,脚步轻盈地提着考蓝带着考号到了学宫。
等搜检之后,便顺着人流,先去了明伦堂。
明伦堂里,主考与诸位考官早已就位。
能成为考官,也是不易的事,首先就需要其人的资历中没有任何的污点,因而,这等人被视为清流。
只有一人可以例外,那便是作为镇场的主考官。
今岁,乃是内阁首辅大学士姚文治亲自主持文试,这颇有朝廷崇文的隐喻。
而武试,却只是兵部尚书来主持罢了,单看这个,便可看出文武之间的差异了。
张霖到明伦堂拜见大宗师,见诸官都在,这时有人唱喏:“文昌院举人陈凯之。”
堂中顿时安静了下来,许多人都不约而同地朝陈凯之看来。
张霖抱手,深深一揖,朝向姚文治行礼道:“学生见过大宗师。”
这只是一个程序罢了,所谓尊师贵道,历来都是如此。
姚文治须发皆白,身子有些佝偻,跪坐在首案之后,也不禁打量了张霖一眼,便淡笑着对左右道:“我大陈才子来了,诸公,且来看看。”
张霖略显尴尬,心说,这是捧杀啊。什么大陈才子,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还不知如何呢?
姚文治说着,便似笑非笑地看着张霖。
似他这样的人,对于才子之流,是历来嗤之以鼻的。
倒不是说他不在乎,而是他为官多年,深谙官场,更知道绝大多数所谓才子做官之后眼高手低,目中无人,最后的结果却是,除了将他们养在御史台或是翰林院,也没什么用。
偏偏这些人还自视甚高,让他们真正去办事,他们不屑为之,若将他们束之高阁,他们又不免要抱怨。
姚文治对于这样的人,历来是敬而远之的。
方才这句话,不过是句调侃罢了。
理论上,此时张霖该喜滋滋说一句大人谬赞。
谁料张霖心里却警惕了,他转念一想,接着不徐不慢地道:“学生素来久仰大宗师之名,心里甚是倾慕。”
他接着又含笑道:“可是学生听说,姚公当年科举屡试不第,可见并非是靠文名而驰名天下,姚公文名不彰,却得以位列三公……”
说到这里,许多人的脸色变了。
卧槽,你一个考生,居然公然揭姚公的伤疤?你这……是作死啊。
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这样的糗事,你也敢提出来?
姚文治脸色也有些阴沉,虽是他现在已身在高位,这都是些陈年旧事了,可说出去,终究不太好听,一时他竟是深深的眯着眼,越发认真地审视陈凯之。
张霖自然感受到姚文治的目光,此刻他没有像其他人一般的慌张,而是不急不慢地徐徐道:“姚公非才子,而今却位列宰辅,可这数十年来,学生不曾听说过有才子能经世济民的,学生既有心参与科举,求取功名,上为圣君分忧,下为黎民解难,才子之名,与其说是褒奖,不如说是学生的负担。”
说着,他竟是陡然绷着一张俊脸,一脸肃然地道:“若是姚公当真爱护学生,这才子二字,恳请休再提了,学生愧不敢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