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图德生,他壮着胆进来了,却战战兢兢的跪着,一直不敢抬。他在期待他的回应,哪怕任何一个眼神,可是他没有等到,他看见他依然毫无反应的坐着,仿佛魂魄跟着淑妃走了……
这一天,图德生都跪着,跪在只剩一具空壳的秦浩天面前,低头,不语。直到再次入夜。
华灯初上之时,突然,他抱起佩瑶,跨出了殿门。
雪,还在细细的落着。他抱着她,踏着脚下的银白,一步一步的向前行着。沿路,都是长跪不起的文武百官,从宫门前一直排到了邵华殿。
“皇上!”
“退下!”
他遣走了跟在身后的图德生,他走的很慢,直到来到了一片荒芜的废墟中。
募得,他跪了下来,抱着佩瑶,跪在了挽珍院前。
父皇……母后……儿臣该怎么办?!
一次,他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无能为力……他终于体会到,父皇当日的悲凉……
君临天下又如何?一样改变不了这过于残酷的宿命……
他从来没想过,他夜夜拥入怀中的,居然是自己的亲妹妹……
他也从来没想过,爱的那样惨烈,那样身不由己,无法自拔的人,居然身体里流着和自己相同的血……
“佩瑶……”
伸出颤抖的手,秦浩天扶上了她依旧苍白的面颊,她的双眼紧闭着,此时,唯一能让他感到安慰的,就是她的身体还有温度……
曾经零碎的往昔,霎时像一个接一个串成的环,紧紧的套住了他的心。
他想起父皇一次看到佩瑶时那样惊愕的神情;还有,佩瑶为何会那么眷念母后的画像……以及那夜,他指着佩瑶胸口那朵玫瑰说好美的时候,她对他绽开的笑靥……他怪她打掉了孩子,她的眼泪和决绝……
“傻丫头……真是傻丫头……受了这么多委屈,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选择独自承担这一切?!”
他抱着她,痛心的,一遍一遍的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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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瑶……
佩瑶……
这…….又是谁的呼唤……?似是来自遥远的彼岸……
是梦……又是这个梦…….她又回到了这里,这里是翠幽园的梦…….
佩瑶倚在窗前,手中还捧着书卷,她茫然的看着那再熟悉不过的景致。
十年生死两茫茫……
她想起这句诗来…….
“佩瑶!”
这个声音是……
募的,她回过头,原来是他…….他笑着,温柔的笑着,他扶上她的脸,正深深的看着她……
“浩天哥哥,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她也笑了,窗前映着斜阳的残影,照着他的轮廓,是那样的清晰……
他没回答她,只是那笑容依旧温暖,下一刻,她被他拥进了怀中……
泪水顺着脸颊一直滑落,虽然知道这只是个梦,她还是感到了幸福,在这个给过她无数温暖的怀抱中,她幸福的想落泪……
什么力量正在牵引着她,让她渐渐离开了那飘渺虚幻的世界……
“佩瑶!”
真实的呼唤,一声一声的响彻耳畔,愈来愈清晰。
恍惚中,她慢慢张开双眼,映入了那张再憔悴不过的脸,她看见他正抱着她,跪在雪地中,跪在那片残痕断瓦面前。
“浩天哥哥…….”
佩瑶用力的举起手,触上了他,这样的感觉是如此真实……他正在哭,他的泪不住的淌着,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脸上……
“浩天哥哥……别哭……我去了鬼门关一趟,过了忘川河,但是我没有上奈何桥,没喝孟婆汤……阎王不收我……所以,我又回来了……”她苍白的笑着,极力安慰着那样痛心的他,可他的泪却不曾停下……
“佩瑶……答应我……不要再离开我,不要再离开浩天哥哥…….好不好……求你……”
他握住了她的手,吻着,沙哑的哽咽着……
佩瑶……我爱你……我爱你……我没有办法不爱你……
即使是错……我也放不开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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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的大雪,连连下了十多日,将整个瀚月帝国都裹在一片皓白的银妆里,直到今日,才渐渐停歇……阴霾的浓云中破出了几丝光缕,初见了晴……
宫里的景色依旧,只是后南庭的湖水已结了冰,湖面闪着微微的淡蓝,佩瑶倚在栏边,盯着那光如镜的冰寒,直到现在,似乎还能感到,那里还凝聚着她当初的疯狂……
死过一次,再醒来,一切已是恍如隔世……
没了那蚀骨的悲伤,就连赤烈的毒,也不曾在作……
她该庆幸吗?还是该感到悲哀?……他告诉她,当她病危无救之时,是肖成远,治好了她那不治之症。可肖成远却在试药的时候,出了意外,毒身亡……
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可过了这么久,她的确没有再次毒,胸口那朵玫瑰的颜色,也已经开始慢慢褪了些……
如果这是真的,她更加感到不可思议,二十年都没有找到方法解毒,如何在这短短时间,就能痊愈了?她隐约有种感觉,肖成远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段日子,实在太过平静,平静的让她感到那样的不真实。他和她之间所有的误会和仇恨和仇恨,似乎也跟着她的“复活”,全部烟消云散了去,他说,他爱她,从此以后,他都会好好疼惜她,这辈子,下辈子,他都要陪在她身边,永永远远的不分开……
如果一切,就停留在这里那该多好……
可这毕竟不是来生,这一世的痛苦,仍在她的生命中继续蔓延着,扩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