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朱瞳耳朵一动,来到街道一角,那里有一群人正兴致勃勃的讨论着。
其中一个布衣老汉站在人群中间,手舞足蹈,唾沫横飞,“你们应该也知道咱们知县是个贪官吧,咱们县城每个大商贾都被他索过份子钱,什么钱都敢收。”
“这都是咱们知县的基操啦,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老汉不屑一笑,“我都还没说完,急什么。前些日子我们知县去查抄县丞家的时候,乘机贪墨了几十万两,只报上去了一百多两给到皇帝,这件事你听过没?
大伙抽了一口冷气,“哟!这胆子也太肥了吧,这个年代还有这么大胆的官啊,难道不怕给皇帝拨皮萱草?!”
老汉神神秘秘道:“那可不?!我还听说,咱们知县是猫投胎的,有九条命,所以不怕死。”
“老何,我上学堂的儿子都知道不可信鬼神,经你这么一说,我反倒不太相信知县有这大的胆。”
老汉不满了,“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说完,他又左右看了一眼,同时还笑眯眯地看了朱瞳一眼,小声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前天我课时亲眼目睹知县亲自带着人去抄家,抄完家之后,知县直接让捕快局的局长亲自押运了满满一大车财宝从县丞家出来,很多人多看见了!”
见老汉一副慎重其事的表情,若不是朱瞳是当事人,自己都相信了自己真的贪了几十万两,以及押送财宝的是捕快局的局长而不是大壮。
朱瞳有些好笑道:“你怎么认识捕快局的局长?”
这时,一个大婶插嘴了,“老何说的是真的!我儿子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是捕快,他当场就在现场,还分了几百两的银子!那些捕快的队长还分到了黄金和古董呢!”
吹开了,又有人开口道:“我家二姑爷的三舅妈是县丞的亲信,听他说知县要县丞每个月交给他五百两银子作为保护费,县丞不从,于是两人闹掰了,知县就下死手要弄死县丞。”
“不会吧,这么黑?”
“真金都没有这么真,不然咱们县的县丞这么低调,怎么会有人发现他贪污呢?”
“听你这么说,还真有可能,不过咱们知县是七品官,也只比县丞高一个品级,想要弄死县丞也没有这么容易吧?”
“呵,你见识少了吧,咱们知县的后台可是开国功臣景川侯,想要弄死一个小小的八品县丞还不是掐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
听到这些人越说越离谱和对自己的抹黑,朱瞳没有动怒,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权且当听故事。
不过刚才说话的老头显并没有打算这么放过朱瞳,还趁机倚老卖老地教训他,“小伙子,我看你也是一个读书人,好好读书,将来当官了千万别学我们的知县做贪官,坏事做多了迟早会败露,然后被皇帝拨皮萱草,抄家流放,男为奴女为娼,最终只会害人害己!”
朱瞳无语道:“难道江宁知县在你们印象中就这么十恶不赦?”
“哎……我就说你年轻了吧,说实在的,我们都不愿意知县东窗事发,这三年来他的功绩我们是看在眼里的,在他主政之前,我们吃都吃不饱,现在我家不仅能吃饱,一旬还能吃上一顿肉呢!虽然我们知县是个大贪官,但他从来不盘剥我们平民百姓,所以打心底里我们都是不愿意他被杀头,可是我们皇帝最恨贪官了,他被杀头也是迟早的事,哎……贪就贪吧,还不会低调些,太年轻了……”
“是啊,相比现在有能力的贪官知县,我们更怕他被砍头之后调来个庸官,什么都管,但什么都管不好。”
“太可惜了,要是咱们知县不是个贪官该有多好。”
就在这时,一个大婶眯着眼睛,打量了好一会朱瞳。
一开始,它总感觉这个人似曾相识,在哪里见过。
没多久,这个大婶突然尖叫一声,吓得瘫软在地,伸了伸手指着朱瞳,惶恐道:“知县大人,我刚才什么都没有说,不关我的事!”
现场直接炸锅了。
“什么?!他就是知县朱瞳??!!!”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会认错人了吧,知县怎么会这么年轻?!”
“……”
聚在一起的人群,惊骇地看着笑眯眯的朱瞳,仿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朱瞳负手而立,淡笑道:“没错,我就是你们口中非常惋惜的那个又贪又腹黑的知县。”
在朱元璋对官吏高压之下,此时的百姓对官吏不再像以往的畏惧,但官吏千年来对百姓统治的地位,令他们对官吏的畏惧如同镶烙在灵魂上的刻痕。
而此时眼前这个知县,在他们印象中又是极为狠辣的人,传闻中衙门跟不对付的官吏不是被抄家,就是坐大牢,更甚者坟头草都有人高了。
想起刚才的口无遮拦冲撞了这位狠人,大家都吓惨了,立马跪了下来,磕头赔罪。
“知县大人,我错了,请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我……我刚才是乱吹的,我……我再也不敢了!”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乱说了,我家两个小妾都快生了,要是她们没有我会好惨的,大人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
“这次暂且放过你们,以后要是再在背后说我坏话,我就……”朱瞳煞有其事道。
大伙瑟瑟发抖,“你就怎么样?”
“就罚你们抄写我的好人好事,全城派发。”
大伙直接傻眼了:“……”
“好了,我走了!”朱瞳拍拍屁股离开了。
大伙面面相觑。
没想到恶名昭彰的贪官知县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
这跟传闻不一样呀?!
朱瞳继续闲逛,浑然没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好歹经历过二十一世纪网络舆论大爆炸的时代,自身曾经身为一名资深的键盘侠,骂官骂上司都是家常便饭,各种官员在网络面前社死的新闻的瓜时不时都能吃到。
见过大世面的朱瞳,甚至觉得这些舆论缺乏想象力,毕竟他们所说的事情,自己还几乎都做了。
不知不觉,来到河边。
岸边停靠着一艘艘货船,码头上一群群的脚夫们正在热火朝天地搬运着货物,与之相对比,风月场所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唯一开着门的只有翠月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