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适合移植给他的,对吗?”
像他这样的豪门公子,怎么会随便去进行肾移植的配型检查呢?而他,居然知道小澄的病情,说明他一直是有派人调查她、关注她的。正是基于这一点,尹夏沫相信跟欧辰还有一线谈判的可能。
“所以,当医生告诉你配型很合适以后,你就在等我来找你,既然如此,你想要什么条件才能同意将肾捐给小澄呢?金钱,我知道你不会在意,可是,其他的呢?只要我能做到,就一定会答应你!”
尹夏沫沉声说。
“很聪明。”
欧辰赞许地点点头,从她身边走开,到酒柜处倒了一杯威士忌。凝望着水晶杯中的酒液,他眼睛冰绿,说:
“可是你能答应我什么呢?和我上床?和我同居?做我的情人?是不是你以为我会开出这些条件给你?”
尹夏沫沉默。
是的,她想过他会提出这些类似的条件来交换。
冰绿的眼眸仿佛深冬的湖底般沉黯!
欧辰的神情竞看不出是愤怒还是心痛,他抿紧嘴唇,又倒了一杯威士忌在水晶杯中,仰头一饮而尽,声音有些沙哑:“真是伟大的姐姐……”
顿了顿,欧辰等到胸口翻绞的情绪平稳下来后,看着她,说:
“可是,你猜错了一点。“
“……?”
“我等你来,是为了告诉你--无论你用什么方式,我也不会把肾捐给尹澄。”欧辰眼神冰冷,“我等你来,只是为了让你听这句话而已。”
“为什么?”
尹夏沫耳膜轰轰作响,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她惊怔。
“因为--”
他冷漠地勾起唇角,笑了笑。那笑容,带着几分残忍地快意。
“我恨你。”
尹夏沫全身发凉,一种恐惧紧紧攫住她。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明白了!冷汗从她的脊背涔涔渗出。
…………
……
那晚,弥漫着雾气的樱花树下。
欧辰的面容苍白得仿佛透明,他轻咳,嘴角有抹猩红。漆黑的夜色里,慢慢地,他闭上眼睛,跪在冰冷的地上。
“这样……可以吗?”
树叶被夜风吹得剧烈摇响,修长的背脊挺得僵直,他跪了下去,即使是无比卑微的姿势,却依然有中贵般不可亵渎的倨傲……
……
“……如果上一因为我的错--”
树叶沙沙作响,膝盖下是冰冷的土地,欧辰的背脊倨傲笔直,双唇痛楚得没有血色.
“我……愿意去改……”
……
“……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
无论让他付出什么代价,只要她肯留下,哪怕只要她再看他一眼。而漫天白色的夜雾里,她的背影是漆黑的,仿佛随时会消散……
……
“除非--”
没有回头,她望着黑漆漆的夜空,眼神冰冷。
“你死掉.”
……
黑暗。
没有一丝光亮。
漫天白雾,树叶狂乱地摇晃,她没有回头,一点点眷恋和犹豫也没有地、冰冷地在黑夜里。
……
忽然下起了雨。
雨滴透过树叶滴落,他木然地跪着,仿佛毫无感觉,身体渐渐被淋得湿透。雨越下越大,雨水狂乱地濡湿他的黑发,濡湿他的面容…
……
那个如梦魇般痛彻心扉的夜晚……
……
…………
“五年前,在樱花树下你是那么残酷,那么绝情,”欧辰声音低哑,“无论我怎样请求,你甚至连回头都没有……”
“所以……你是在报复我吗?”
“如果你把这叫作报复,那么,对,我是在报复你。”
“就算你恨我,那是我的事情,与小澄无关。”尹夏沫的唇色苍白透明,“你尽可以报复在我的身上!”
“有区别吗?”欧辰淡漠地说,“这样你才会最痛。”
尹夏沫脸色煞白!
心口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
眼前有混沌飞闪的斑点,她的四肢冰凉颤抖,所有的淡定,所有的理智顷刻间荡然无存!耳膜轰轰地巨响着,她脑中竟是血海般的一片,零零碎碎的片段飞快闪过——
妈妈如摔碎的木偶一样躺在舞台下的血泊中……尹爸爸尹妈妈满是鲜血的尸体……小澄血流如注地被送入抢救室……医院雪白的墙壁……进进出出的医生护士……病人伤势严重。请做好思想准备……如果无法度过危险期……从去年九月份开始,肾功能渐渐衰竭恶化……今年三月份已经在肾移植中心登记……无法找到合适的肾源……
“那你告诉我……”
仿佛有不属于她的灵魂在静静地说,仿佛她即使已经疯掉,依然有淡定的声音在替她说:
“……怎样才可以?”
“怎样都不可以。”
欧辰用五年前她曾经回答过他的话,同样回答了她。
怎样都不可以……
怎样都不可以……
那么……
把以前他受的伤还给他,可以吗?
慢慢地——
尹夏沫闭上眼睛——
在他面前——
她跪了下去——
强烈的阳光洒照在她的身上,苍白透明的肌肤,海藻般的长发,颤抖漆黑的睫毛,她的身子慢慢地在他面前跪下,那阳光刺眼眩晕的就像人鱼公主临死前幻化成泡沫的那一刻……
“你以为这样有用吗?!”
欧辰惊痛地冲过来,抱住她即将跪下的身子,严重充满愤怒和恨意,低喊道:
“你以为跪下我就会原谅你吗?!你以为跪下就可以将过去的伤害全部抹去吗?!”
伤害……
那些尘封的过去,究竟是谁伤害了谁,究竟是怎样的错误使得一切直到现在还要纠缠在一起?尹夏沫心口冰冷疼痛,却不想再多说什么,挣扎着她从欧辰的怀里挣脱,淡淡的说:
“既然是我欠下的,终归由我来偿还。”
“又或者……”
她唇色苍白地说:
“……只有我死掉,才能够使你满意,才能作为和你交换的条件。”
“你……”
她——是在威胁他吗?!
欧辰瞳孔紧缩,深深的恐惧让他的手掌紧握成拳!
为什么,五年前当他在她面前跪下时,心痛的是他;而五年后,当她向他低头的时候,心痛恐惧的仍然是他。
目光渐渐落在手腕飞舞的绿蕾丝伤,他的眼底沉黯下来。走到落地窗前。他背对着她不让她发现眼底的妥协,终于说出了那个在她来之前就早已做出的决定——
“……嫁给我。”
那天阳光出奇地灿烂,欧辰要眯起眼睛才能看到窗外的蓝天。
“嫁给我,我把肾捐给小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