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裂开了般的痛,她痛地吸气,那双黯绿色眼睛离她那样近。
她突地怔了怔——
夜风很凉,就在这一瞬间,他他眼底那无比深重的痛苦和恐惧使得理智渐渐回到了她的脑子里。
恍若定格般。
也突然静了下来!
树叶沙沙作响,无月无星,白雾妖娆地弥漫着庭院。欧辰的手指僵硬冰冷,却慢慢松开了她,他抿紧嘴唇,眼睛幽暗而伤痛。
“我为我做过的事情……”
沙哑的声音里有浓浓的悔痛。
“……向你道歉”
夏沫楞住,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道歉。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她心中苦涩,望着他苍白悔痛的面容,眼睛里那簇疯狂的火花却渐渐熄灭了。
“我们——分手吧。”
她胸口起伏了一下终于还是让逐渐苏醒的理智慢慢压下了狂乱的恨意。她眼珠冰冷淡漠,反手解下系在自己头发上的绿色蕾丝,海藻般浓密的头发蓬然散开。
“还给你。“
美丽的绿蕾丝飘舞在她的指间,那是他送她的礼物,她曾经答应每天扎着它。等了片刻,见他没有伸手接过那根绿蕾丝,她随手一扬,一阵夜风吹来,长长的绿蕾丝飘向漆黑的夜空,如失魂的蝴蝶班飞舞着,良久良久,才缓缓落下……
“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她冷冷地宣布了两人的结束,眼里有种厌烦和倦意,仿佛不想再看他一眼。
“我已经道歉了!”
望着被她决然丢弃的绿蕾丝,欧辰背脊僵硬,体内的血液被阵阵寒冷凝固,与生具来的倨傲和害怕失去她的心痛混乱地纠缠在一起,他的指尖冰凉,仿佛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正在冻裂碎开!
她气极而笑:
“道歉?这样轻飘飘的两个字,你以为就可以了吗?”
“那你告诉我……”
他的双唇苍白,眼底幽暗死寂.
“……怎样才可以?”
怎样才可以?医院里爸爸妈妈血淋淋地躺在白色床单里的尸体,重症监护室里生死未卜的小澄,这些要怎样才能挽回?!阵阵不可抑制的怒气再次涌起!果然是高高在上的少爷啊,有了金钱有了权利就什么都可以了吗?眼中的恨意让她看起来就象是受伤被激怒的野猫!
“怎样都不可以!”
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庭院里,她逼视他,话语匕首般射出:
“再也不想见到你!永远不回原谅你!永远不会再喜欢上你,我会把关于你的记忆统统删掉!”
弥漫着雾气的樱花树。.
欧辰的面容苍白得仿佛透明,他轻咳,嘴角有抹猩红。漆黑的夜色里,慢慢地,他闭上眼睛,跪在冰冷的地上。
“这样……可以吗?”
树叶被夜风吹得剧烈摇响,修长的背脊挺得僵直,他跪了下去,即使是无比卑微的姿势,却依然有中贵般不可亵渎的倨傲!有风吹过,绿蕾丝受惊般地赫然飞舞起来,良久良久,震颤在夜空……
那晚,在她的勉强。
他跪了下去。
漆黑无光亮的夜,静得令人窒息,绿蕾丝失魂落魄地被夜风吹起。他缓缓地跪下,苍白的面色恍如透明,已经犯下的错误也许无法弥补,他只有用所有的尊严和骄傲来求得她的宽恕.。
缓缓地……
他跪在她的身前……
那夜,她惊呆了!
望着他缓缓跪下的身影……
如电击般!
踏猛地转过身去,没有看见他完全跪下的那一刻!背对着他,无法看他,即使胸口狂乱的燃烧着频临崩溃的恨意和沉痛,她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昔日那样高贵矜持的欧辰居然以这样卑微的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
“……如果上一次因为我的错——”
树叶沙沙作响,膝盖下是冰冷的土地,欧辰的背脊倨傲笔直,双唇痛楚得没有血色。
“我……愿意去改……”
背对着他,夜色里,听着他的声音,她的心突然痛得要裂开!这种痛,让她无法分辨是因为对他的恨意,还是因为黯然于他如此明显的伤痛!
她咬紧嘴唇,心理又冷又热地翻绞着,闪过几年来与他相处的画面,可是,脑中剧痛,又浮现出尹爸爸和妈妈被白色被单蒙上的血淋淋的面容,和身上被插满了各种管子躺在重症监护室生死位卜的小澄……
“你永远也改不了.”
恨意让她的话语冰冷无比,没有回头,她向屋里走去,庭院里只剩下他孤单单跪在樱花树下的身影。
“夏沫!……”欧辰痛声地喊,“……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无论让他付出什么代价,只要她肯留下,哪怕只要她再看他一眼。而漫天白色的夜雾里,她的背影是漆黑的,仿佛随时会消散……
“除非——”
没有回头,她望着黑漆漆的夜空,眼神冰冷。也许小澄会死,也许她会跟着小澄一起去死,那么,她也许直到死也不会原谅他。
“你死。”
身后仿佛有他的呼喊,她听不清楚,也不想去听清楚,她的世界已是全然崩溃,她已没有什么可以在乎的。
黑暗。
没有一丝光亮。
漫天白雾,树叶狂乱地摇晃,她没有回头,一点点眷恋和犹豫也没有地、冰冷地在黑夜里。
夜色将樱花树下跪着的他变成一个剪影,漆黑的剪影,依旧贵族般的倨傲里,那种求怒和痛苦更加强烈得让飞舞的绿蕾丝都黯然跌落。
忽然下起了雨。
雨滴透过树叶滴落,他木然地跪着,仿佛毫无感觉,身体渐渐被淋得湿透。雨越下越大,雨水狂乱地濡湿他的黑发,濡湿他的面容……
那个如梦般痛彻心扉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