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卡特镇里宛如被遗弃的空镇, 再没有半点人影。在第一次龙震后这里远处发生了一场地震,卡特镇这边也有震感。地面崩裂开一道道幽深裂缝,望不到底。无数裂缝如同巨大的蜘蛛网, 令整个小镇四分五裂。
不少的建筑都已经崩塌了, 残骸遍地。而在当初救济院所在的地方, 更是只剩下了残存的冰柱和散落碎裂开来的冰砖。
忽然间,在废墟当中有什么东西动了动。紧接着一个白色的兽爪艰难从缝隙中探了出来, 上面兽毛掉了好几块,满是横七竖八的伤痕。似乎是感觉到周围危险的气息,又一只兽爪探了出来,费力扒拉开那些碎裂的冰砖。
不一会, 一头瘦弱的冰狼从里面钻了出来,它看起来情况很不好。身上到处都是被割或者砸出来的伤痕, 蓝眼睛里满是惊惶。冰狼怂地夹紧尾巴,双耳警惕竖起,在听周围的动静。那个气息不再周围,应该已经甩开了吧。
想到这,冰狼炸起来的狼毛稍微落下来了些,它转身就想往黄昏森林里跑。但是小跑两步后,听到身后那些冰砖继续塌陷的声音, 冰狼犹豫了一下, 又转过身去。它把头探入自己钻出来的那个洞里,叼出来了一个什么东西。
黑色的头发蹭到地上,沾染了不少雪屑。瘦弱冰狼废了好大劲儿才把这个人完全叼出来, 不耐烦舔了舔那人的脸,看到他还在昏迷当中。冰狼瞅了瞅四周,把一块鸡蛋大小的冰块叼到小孩的脸上方,松口。
“唔……”
安碧尔皱了皱眉,感受到了鼻子被砸到的酸痛和冰凉的雪屑,他艰难睁开了眼。当注意到自己上方的狼头后,他瞳孔骤缩,手下意识抓住身旁碎裂的冰锥直接就往上捅去!
“咔。”
冰狼咬住了冰锥,蓝色兽眸警告地看向安碧尔,咔咔两下把冰锥咬碎后,冲着他龇了龇牙。细碎的冰屑掉落在脸上,寒冷使人清醒。安碧尔没有再轻举妄动,他看着趴在自己上方的冰狼,注意到在它脖颈间有一抹红光闪过。
“狗蛋?”
安碧尔试探道,冰狼皱了皱鼻子,狼眼中满是嫌弃的神色。但是在嗷了声后,它从安碧尔身上退了下去。男孩松了口气,他爬起身来,忍住右肩处传来的剧烈痛楚——在刚才房屋塌陷的时候,一块冰砖砸到了那里。
但是咬紧牙关,安碧尔站起身。即使痛到额角冷汗直冒也没有出声,踉跄一步,他扶着一边的冰狼站稳了身子。狗蛋嫌弃地甩甩尾巴,但却没有躲开。
看着一片狼藉的小镇,看着已经崩塌地不成样子的救济院。如果是一般的小孩早就乱了手脚,但是安碧尔并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嚎啕大哭。黑眸中满是冷静,安碧尔咬着一块冰,咔吧一下,把脱臼的手臂又安了回去。
因为剧痛,口中的冰已经被咬碎,但是即使如此他也依旧忍住没有出声。嗅着周围的气息,狗蛋显得有些焦虑。它凑到安碧尔的身旁,催促地用鼻子顶了顶他的腰。摸摸怀中,那小本子还在。安碧尔松了口气,但警惕性依旧很高
他揉了揉冰狼脖子上的长毛,没有介意它躲开的动作,小声说道:
“咱们要赶紧离开这里,去森林中找费镰哥……”
“咦,我就在这里啊。安碧尔,你要去森林中找谁呢。”
少年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疑惑的语气中带着熟悉上挑的尾音。但是听到这个声音后,安碧尔却陡然如坠冰窟,眼中闪过一抹惊惶。而狗蛋更是被吓得炸起了毛,尾巴紧紧夹在两腿之间。
簌簌,簌簌。
这是鹿皮靴踩在在冰屑上的声音,一步一步,如同魔鬼接近的声音。安碧尔想要逃跑,向之前一样,但双腿却再不能动弹。心里恐惧到了极致,他想要尖叫,想要哭泣,但最终,却只是怔愣抬起了头。
在油灯的光晕笼罩下,那个人走到了自己的身边。灯光映出的,是自己最熟悉的那张脸。带着关切,带着担忧。那是费镰哥的脸。那些严厉却带着关心的话语,那些令人发自内心的关怀。除了他以外,再也没有人会如此温柔地对待自己。不祥的黑色。
在救济院里有一个小小的壁炉,为了省钱,温妮大婶通常不会点燃它。但在自己生命中那屈指可数的橘红色火光,却令安碧尔永远记在心中。费镰哥就像壁炉一样,带给他温暖和安全。
然而。
眼前的人,不是费镰哥。
“哎呀,怎么会哭了呢。”
“按理说,我现在的模样应该是你最信任的人,为什么你要一直躲着我呀。”
那人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后担心地凑上前来,好像想用手指抹去安碧尔眼角处流下的泪水。但在下一刻,那人的手停在了安碧尔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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