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敏锐的孤儿

    穿着不合脚的马靴趟过膝盖高的积雪，姜永没费多大劲就在禁闭室里找到了安碧尔。黑发孩童此刻正坐在昏黄的煤油灯下缝衣服，瘦小的身子不自觉又缩成了一团。

    因为安碧尔发色和眸色的原因，没有镇民愿意为他的生活捐款。所以安碧尔从能够走路开始便一直干许多杂活，以能够在救济院中生活。不管如何，这里起码有床有饭，也不会没道理地被人打个半死扔到森林中。

    看到这么晚了小孩竟然还在缝衣服，姜永简直是气笑了。他两步走上前去，狠狠掐住了男孩的脸。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安碧尔脸上难得有些懵逼，黑色眸子看起来格外明亮。

    “缝什么缝，这么晚了不睡觉熬命啊！”

    掐到安碧尔的脸上，姜永才发现小孩的脸上透着些青白，竟然如冰般凉。禁闭室里没有能够取暖的东西，显然这小家伙肯定是冻坏了。想到这，到底是担心压过了之前的忐忑。姜永把一件披风裹到了安碧尔的身上，硬是拉着他走出了禁闭室。

    在这过程中，安碧尔一直都是十分的安静。跌跌撞撞地走在雪地里，他时不时望向眼前的背影，那同样很瘦弱的身影为他挡住了所有的风雪。男孩乌黑的眼珠中闪着光，仿佛蕴含着星子。

    姜永一直把他牵到屋里，关死了门后在门口给安碧尔拍干净身上的雪。利落扒了男孩的衣服就把他给塞到了被窝里。

    “赶紧睡觉吧，都大半夜了。”

    同样躺到被窝中，姜永嘟囔一声。直到看到安碧尔用那双眼睛静静望着自己时，姜永才猛然醒悟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事情。尴尬咳嗽一声，他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望着男孩终于有了点血色的脸颊，目光不自觉柔和了下来。

    姜永又是用力揉了揉安碧尔的头发，忽然鬼使神差说了一句。

    “你不必考虑其他人怎么想，你的黑头发很好看，我就很喜欢。”

    打了个哈欠，睡意终于弥漫了上来。姜永没有看到安碧尔将头半埋入被子中，目光闪烁。意识逐渐陷入混沌，半睡半醒间，姜永感觉到有人在坚持不懈地戳自己。他困倦地把眼皮睁开了一条缝，只见到一双黑亮的眼睛。

    “费镰哥，这个给你。”

    安碧尔极小声地说道，从被子里塞给了姜永一块小石头。打了个哈欠，姜永不知道他塞给了自己个什么玩意。只看到男孩双眼一弯，露出了第一个纯粹的笑容。

    “费镰哥没有变，真是太好了。”

    安碧尔皱了皱鼻子，把半张脸藏在被子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他有些害羞地说道：

    “你从来不摸我的头发的……但是我很喜欢，费镰哥的手掌很温暖。”

    黑发少年认真强调道，他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声音越来越低。

    “只有费镰哥才会在半夜去找我……也只有费镰哥说，说喜欢我的头发……费镰哥没有变，真好……我好害怕……”

    安碧尔最终安稳地睡了过去。但是姜永的精神却是彻底清醒了过来，他看着孩童的睡颜，感觉到安碧尔冰凉的小手从被窝下伸过来，依恋地扯住自己的衣角。不自觉姜永冷汗已经流了满脊背，他暗地里长出一口气。

    我的妈原来是这里漏了馅，真是吓死人了！

    姜永心里后怕想到，禁不住泪流满面。

    我特么也很害怕啊，提心吊胆了一晚上，都快被你小子给搞出心脏病了。

    姜永没想到这小孩这么敏锐，好在他后面没什么露陷的举动，而且似乎现在还已经圆过去了。但这也让他提高了警惕性。

    姜永今晚索性没睡觉，把费镰原有的记忆从头到尾认真看了一遍，彻彻底底变成了自己的。而这一次深刻的剖析，也让姜永的思想有了些改变。

    虽说自己已经穿越过来了好几天，但实际上姜永并没有把自己真正当成这里的人。他时刻想着要怎么回去。但事实上，这个世界并不安全，也没人是傻子。如果这样下去的话，他永远不可能真正适应在这里的生活。

    ‘唉，我就是费镰，费镰就是我。我就是费镰……’

    口中嘟囔着，姜永终于认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决心要摆正自己的心态，认认真真地在这个世界中生存下去。就这样一边捋着费镰的记忆一边坚定自己的思想，直到广场钟声敲响五下，姜永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时间有些长，姜永都睡得有些头昏脑涨了，大脑又开始隐隐作痛。他的眼皮不安颤动着，似乎随时都要醒来。而在模模糊糊当中，姜永闻到了淡淡的消毒水味。

    嗯？消毒水？

    感觉马上又要陷入黑沉的睡梦中，姜永内心挣扎一番，终于是竭力睁开了眼睛。刚开始白色的光芒有些刺眼，一时半会适应不了。片刻后姜永才终于完全睁开了眼睛。

    他打了个哈欠坐起身伸了个懒腰。但是手臂刚支棱到一半，姜永就呆住了。

    洁白的墙，淡淡的消毒水味。床边低级服务机器人闪烁着红光，而窗外晨曦中时不时有小型家用飞行器飞过。

    看到眼前的场景，姜永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简直石化成了一块人形雕塑，而下一刻只听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紧接着‘咣’地一下重物落地。男子惊喜的大呼小叫声传来。

    “卧槽姜老二，你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