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在迷朦沼泽（二）

    "彻底地进入迷朦沼泽之后才能离开，而唯一的彻底进入的方法就是安静，或者按照地球的说法——冥想。"

    卡莉安娜的声音渐渐散去，队里其他人的人影也开始以蚕食蚁噬的速度淡去，而博格黎尔庄园高大的房屋群在裴妮娜眼前缓缓地现出影形。这在她的意料之外，不过倒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裴妮娜从出生以来，除了参加淑女们的茶会，鲜少离开博格黎尔庄园。

    这是一个幻影，这只是一个幻境。裴妮娜一步一步挪向庄园的大门，门被推开了一半，大铁链子缠绕在黑铁棘刺纹样镂空的金属门上，这与裴妮娜记忆中的门有些出入，但她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一步一步继续走向前去。这大抵就是所谓的向死而生的勇气。

    因为她知道，只有前方，才是出路。

    无论什么时候。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家主和夫人都等着你呢。"裴妮娜走到门边，就有女仆迎接她入内，她打量着女仆的面容，是在大厅里值总班的女仆长。这位女仆长几乎没有为迎接裴妮娜归来这种小事情而特地跑一趟过。只有一次...

    ...裴妮娜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变得无比惨白，宛如涂抹了铅粉。

    剧毒的美丽。

    一段同样美丽却藏着剧毒的往事。

    裴妮娜机械地跟随着女仆长，在那条她走过了无数次的路上缓慢地挪步，下意识地将步子变得更慢，就像是即将上战场的士兵突然发现他自己是个懦夫，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不敢动弹。

    所幸，这个士兵还有一身的甲胄。

    裴妮娜取出皖皎弓捏在手中，指间微垂的重量和水元素的共鸣让她感到一丝安稳。你可以面对这一切的，裴妮娜，不过是一个早已死去的人罢了，你既不是作俑者也不是杀人者，你可以走出来的。她这样勉励自己。

    裴妮娜和女仆长的步子停留在家主夫人的小洋楼前，除了她们，其他人都站在小院里。

    "妮尔，去你姐姐身边站好。"

    父亲大人从那个时候起就这么严厉了呢...裴妮娜恍恍惚惚地想。

    "妮尔。"博格黎尔家主加重了语气，裴妮娜顺从地走过去，站在和现在的她年纪相仿的格蕾娜身边，垂下了头颅，却正好与被绑缚在地上的那名女仆的目光对了个正着。那是阿奈特，博格黎尔夫人最亲近的女仆，是她最先和魔王偷情，也是她把博格黎尔夫人推荐给魔王。

    "我要你们看着，偷人者的下场。"博格黎尔家主意有所指地说，"妮尔，你来摆布斩首刀。"

    裴妮娜依旧顺从地走了过去，但是在她压好垫板，架好刀要往下压时，一个声音突然闯进了她的大脑。

    "妮尔，停下！"

    沉重的斩首刀被一股劲风托在空中，裴妮娜忽然惊觉自己的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正好嵌在刀下的凹坑里，而萨莫隔着风，托着刀，冲愣在刀下的裴妮娜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