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就是神?”西泽问。
“你的理解很不错,”言氏欣慰地笑道,“逍遥就是神,逍遥就是人间唯一的神,逍遥掌控人类,怎么说呢,术士中最高的境界是轮回,能够掌握自己的生死,但逍遥要比轮回高出无数倍,轮回就相当于你们口中的贤者,而逍遥就是轮亥。”
“你们东方也有神吗?”西泽问。
“没有,”言氏耸了耸肩,“说实话,轮回级别的术士很多,震旦帝国国内就有五个,而整个极东联盟里大概一共有十位,而极东联盟只覆盖了大概六成的东方国土,当然,我所说的那个混账仙师也是一位轮回术士,长生不老,死而复生,所以我才会这么苦恼。”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做自己想做的事,这样就能问心无愧,也能不抱遗憾和负担,”西泽说。
“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言氏说。
西泽看着言氏,视线缓缓移开,停在了不远处的教堂门前:“但轮亥余威仍在。”
“是啊,”言氏轻声地说,“但轮亥余威仍在。”
空气渐渐冷淡下来,从监狱里出来以后四人都没决定要去哪里,所以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街头游荡而已。
“其实你修习魔法的时候多少也该感觉到了吧,”言氏说,“你明白我意思吗?随着境界的愈发提升,你会觉得那些凡人越来越渺小,曾经自己所憎恶的人其实就像一只蚂蚁,所以你才能宽恕,才能对他们施以仁慈,如果你不能做到的话,那说明你的眼界没有丝毫提升,或者......那人做的事对你伤害太大了。”
“他对我的伤害不大,”西泽低下头说,“但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他对莎尔做的事无法被宽恕。”
“所以莎尔才会让你走,”言氏说,“这个姑娘已经变了,我忽然想起来之前从芙蕾米娅那听来的,一句很有意思的话。”
“什么?”西泽问。
“【学法学多了,就丧失人性了】,”言氏笑了起来,“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名言,但这句话总是对的。”
西泽收回视线,在心底悄然琢磨起了这句话。
“你明白了?”言氏看着西泽若有所悟的表情,忍不住问道。
“不,没明白,”西泽说,“我只是在想可能这就是两种人的思想差别所在?”
“东方人和西方人?”言氏微笑着问。
“东方所追求的逍遥,还有芙蕾米娅说的学法学多就无欲无求丧失人性,”西泽回过头说,“是冲突的,这也许就是魔法或者术法尽头的两个末端。”
“......你说的没错,”言氏的目光越来越欣赏,“在超出人类极限的界限外只会是这两种结果,自由逍遥,还有无欲无求。”
“你说逍遥就是轮亥,”西泽说,“那看来我们的世界果然是同一个世界。”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不做人,”言氏满脸认真地说,“我们两条路的尽头都会是脱离人类的身份,成为神,但也永远不可能成为神。”
西泽说到这里便摇了摇头,不愿意再说下去。
灰叶当初劝诫他不要炼金术和魔法同时修习,因为这样下去会让他开始在人与神之间迷茫,一方是人类创造的,超越人类自身的炼金术,一方是由神明赐予人类的,同样超越人类的能力。
此时再加上东方的术法。
西泽缓缓合上眼睛,心想自己大概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不愿意读书了。
读的越多越会察觉到这个世界的不妙,知道的越多则越能感觉到自己与这个世界所脱轨的地方,以及这个世界不被人喜爱之处。
“我说啊,要不干脆去把我的事解决掉算了,”言氏忽然停下脚步,站在了街道中央,而西泽也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我看大家好像都挺无聊的?”
“听你的,”西泽说,“但你的事到底是什么?”
“嘿嘿,”言氏笑着挠了挠头,“我怕说出来的话吓你们一跳。”
“你说就好了,”西泽扯了扯面罩,“你都告诉了我这么多东西,还帮了我这么多次,于情于理我都该尽力帮你去做这件事。”
流云自天际散开,太阳光显得冷淡了许多,街头上人来人往,王都里的雪并没有一丝一毫落在白石城里,商贩们的叫卖声于耳不绝,言氏仰起头,看着头顶上由彩色的丝绳凝结而成的巨网,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又看见了过去无数年间的自己,于是一抹难以掩盖的怀旧感油然而生,他长出了一口气,转过身背对着西泽,简直就像是要说出某样秘史般那样专注。
“我的名字是言氏,”他说,“言家的言,言族的言。”
西泽没有接话,而弥修的眼里则缓缓浮起一层哀伤。
“之前发生了很多事,大概是十年前,亦或者是更早,反正我想不起来了,”他说,“总之在那个时候,我和一位我所敬重的老人来到了白石,他为了让我们能在这里活下去拼命地努力,而带我来到这里时所穿的那身礼服一直被他珍视地放在柜子里,我在白石城度过了大概一年的时间,也就是在那时,我在教堂见到了西泽,又在溪边玩耍时见到了木讷的莎尔,但后来在不可抗力的逼迫下,我独自离开了白石城,而那时我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这座城市。”
言氏回过头,哈哈地笑着:“就是这么奇妙的缘分啊,二位,我们从未说过话,甚至从未交流过,我们可能只是彼此人生中的过客,但我们还是相遇了。”
“......你难道是,”西泽的淡然终于被打破了,他先是诧异,而后是惊骇,一切虽然看起来荒诞,但连接起来以后却又显得那么自然,“那个老爷子口中的少爷?”
莎尔也愣住了,她还记得自己和西泽坐上自由女神号那天,那个老人就站在码头上,拼命地呼唤着少爷。
“原来你们知道啊,”言氏欣慰地说,“请带我去找我的管家吧。”
他躬下身,真挚地说:“我很想见他,一直以来都很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