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这一个月以来她一直跟在西泽身旁,因此除了管理员以外她是唯一一个看着西泽在图书馆地底一步步变强的见证人。
但无论怎么看,这个人类男孩比起以前都差了太多,女孩心想,在图书馆地底的三天表面看起来是在锻炼,其实连西泽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其实他只是在不断地取回曾经的本能。
换言之他只是在活动这具尘封的身体,这具身体尘封了实在太久,如果看做机械的话大概齿轮间已经生出了斑驳的锈铁,履带干涩而无法挪动,灰尘浸染了每一寸表面,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在女孩看来其实西泽就是这样的情况,在图书馆地底的三天充其量只是给他上了油,擦了擦锈迹,想要他回到以前可能还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磨合。
最起码需要一个人告诉他这些事。
而这个人不该是她。
女孩赌气地心想。
“以前你和那个男人来见我的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让人讨厌,”她伸出手摘下一片枯黄的叶子塞在嘴里咀嚼,“那时候你可没有见了我就跑。”
历史学院原本就足够无聊了,这家府邸虽然看上去勉强算得上有趣,但除去炼金矩阵本身,这院子里所发生的事也太无聊了。
唯一能在回去的时候汇报给黑袍的大概就只有刚刚自己所感受到的一阵气息吧。
她心想。
那是相当熟悉的味道,只是她暂时想不起来了。
那真的是一股相当熟悉的味道,熟悉得就像很久之前伦瑟对她挥下剑时皮肤所触及到的冷冽。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灰色的瞳孔缓缓缩小,却又恢复过来。
“不可能的,”她心想,“没有这种可能的。”
幽冥的冷火自悠远的眸子里激荡出来,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空气里,一道隐约的流光化进气海,朝着下城区散去。
这件事必须告诉黑袍。
明明黑袍也只是个人类而已,为什么自己会这么信任他?为什么自己会有莫名的依赖感?
北海巨妖的血脉是世间最高贵的血脉之一,但为什么自己在面对黑袍时,自己会隐约有种惧怕,那是来自血脉深处的本能,无法违抗,就像她面对着人类。
那个人类的血里……究竟流淌着什么东西?
错乱,黑暗,悲伤,愤怒。
那是男人的一生,也是绝望中无能的哀怨。
时间悄然来至黄昏。
在某些地方黄昏时分被称作【孤落时辰】,因为自黄昏开始,星辰黯淡,世界的轮廓变得模糊,那一刻开始便是逢魔之时。
“黄昏,既不是夜晚也不是白天,世界的轮廓变得模糊,传说中可能会遇到非人之物的时候。”
西泽站在窗台上,看着渐渐落入地平线以下的巨大火轮,它沉进黑暗里的时候就像石块淹没进地下的暗流,连沉闷的声音都听不到,参天大树上站着几只白鸽,西泽和那只鸽子对试着,随手甩出一颗火球,那只鸽子连忙大叫着飞离了枝丫,声音刺耳得要命,简直是临死之人的嘶鸣。
“传说黄昏时分,便是望见鬼魅之时,”卫斯理老爷披着一件袍子,走到西泽身旁,悄声地说,“你觉得你看到了吗?”
“没有,”西泽摇摇头,说,“最起码现在没有。”
“你该望见的不是鬼魅,皇子殿下,”卫斯理老爷幽幽地说,“你该望见的是真实,你该看到你所缺失的,你所想要得到的,还有最真实的幻影,那些光景存在于你的脑海里,却始终没能化作你的一部分。”
西泽睁大了眼睛,连忙问道:“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知道什么?人体炼金试验?让你失去记忆的真凶?还是你母亲的真实身份?”卫斯理毫不在意地说出了西泽目前最为在意的三个问题,他耸耸肩道,“皇子殿下,我可不是万事通,这种事您该去莱茵河。”
卫斯理迎着西泽失望的表情,继续说道:“但我知道一件事。”
他将手探进怀里,拿出了一份卷轴,而后递给了西泽。
西泽接过卷轴以后,看到上面清晰的署名伦瑟迈尔斯。
“这是什么?”他抬起头问。
“伦瑟先王的一些笔记,不久以前我在黑市上见到了这样东西,我对伦瑟也算有些了解,一下子就看出来这是真迹,于是就买下了,花的钱不多,也就七十万金币,”卫斯理老爷啧啧称奇,“我记得这份资料伦瑟应该交给了一个家族代为保管,你手上的这只是半份而已,看样子那个家族应该是失窃了。”
“失窃?”西泽翻开卷轴,发现上面全是一些晦涩难懂的文字,这些文字拼合起来,简直就像是猜谜游戏一样让人费解,“伦瑟……他写的这是什么?”
“尼伯龙根,”卫斯理说,“触及到神明这种存在边沿的传说,这是他对尼伯龙根的研究,这份研究已经完成了,我猜想伦瑟应该是要那个家族把这份东西交给你,他预料到了漆泽的巨变,所以才不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留在身边。”
【史流中遗失的章节被隐藏在尼伯龙根里,那其中存在着远古人类巨大的秘密,尼伯龙根是一个与世界之灵相生共存的诡异地域,二者互为彼此,对尼伯龙根而言自身才是真实,而对于我们而言,尼伯龙根是真真正正的外来者,这样的外来者就在我们身边,就在王都中,就是这般的事实。】
西泽抬起头,卫斯理默默地望向窗外,玫瑰花已经凋谢了。
“送给你了,皇子殿下,”卫斯理说,“本来这也是伦瑟的意愿,我知道你现在对伦瑟一定有些抵触,但这毕竟是事关整个王都未来的研究,还请你好好保存着。”
“那个家族是什么?”西泽收起了卷轴,问,“我抽空去看看下半分。”
“想不起来了,”卫斯理无奈地说,“人生总不是一帆风顺的,皇子殿下,一切事都需要你自己去探索,我希望你能明白。
“比如你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