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怜儿被这一句话说噎住了,咬着嘴唇又坐了回去。
没错,她可以破罐子破摔,但她弟弟才两岁半,她弟弟必须要活下去啊。
白舒看的心里难受,不是这些人不想帮她们一家,实在是现如今大家都是自顾不暇,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柴老终于放下了烟袋,咳嗽了几声,哑着嗓子道:“马上就冬天了,一到冬天,他们就更喜欢来咱们这边儿,今年粮食又少……”
柴老眯着眼睛说道:“河对岸的倒是有粮食,只不过我们摸不着也吃不到。”
他沉吟着,众人都在等待他的下文。
柴老用粗糙的大手擦了擦烟袋上的烟灰,终于道:“小孩儿和孩儿他娘先住在我家吧,怜儿这丫头就去老狄家住着,这几天你们都嘱咐到了,让孩子们都别出门,明儿个一早,我组织人,咱们去打狼吃。”
众人点了点头,也觉得这是唯一的办法,狼再难缠,也终归是畜生,总比那些异灵者要好对付。
“既然河对岸有粮食,为什么不去取回来呢?”
正在众人准备各自散去的时候,那个一直安安静静的外来人,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众人都站住了脚步,盯着白舒看,所有人都是一副困顿疲倦的样子,蔫头搭脑的昏昏欲睡。
只有白舒眼睛睁的大大的,语气中不见丝毫的疲惫,一副精神的样子,仿佛才刚刚睡了一个大觉醒来。
柴老眯着眼睛看着白舒,半响才道:“外来的小子,你明天一早就赶紧回去吧,这地方你不该来的。”
有的时候人穷苦到了一定程度,对所有外界的帮助都绝望之后,就会开始把自己封闭起来,因为他们知道谁都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苟延残喘的活着,望不见痛苦的尽头。
正在这时,里屋忽然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叫声,一个中年人飞快的跑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怪叫着,一下挤过了人群,冲到了最中心,摔倒在了地上,脸都摔进了火盆之中。
柴老连忙上前把那人扶了起来,抹干净他脸上的灰,抱在怀中好一阵安抚,那人狰狞的神色这才慢慢缓和了下去,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柴老叹了口气,对白舒说道:“外来小子,看到了么,这是我儿子,他被夺舍的时候,我们把他救了下来,可救虽然救下来了,他却已经失了神志,彻底疯了。”
柴老握着烟袋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他道:“我老头子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伺候他拉屎撒尿,他连自己吃饭穿衣服都不会了,动不动就头痛欲裂,像这样发一次疯,你说如果可以,我会不愿意去找河对岸那些人的麻烦么?”
柴老似乎是触动了心事,话也多了起来,他继续道:“我们散修和你们大门派不一样,我们修炼的慢,而且连几门正经的克敌之术都没有。”
“那些异灵者都是活了上百年甚至千年的怪物,他们一身本事,随随便便就能宰杀我们。”
“但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杀光了我们么?柴老咬牙切齿道:“我们生了孩子之后,若是让他修行,至少还有一些反抗之力,若是不让他们修行,连反抗之力都没有,那些异灵者就等着我们的孩子修到了归灵或者是希微,就跑过来,帮助一个异灵魄夺舍我们的孩子。”
柴老面色萎黄,继续道:“曾经有多少的孩子有机会问鼎破虚,都被他们给祸害了……”
柴老的情绪有些激动,也感染到了在场的所有人,更有甚者,已经目龇尽裂。
柴老身体颤抖,平静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也不是没想过以后干脆就不让孩子们修行了,大不了就全死了,也好过在这里受尽折磨。”
柴老闭上眼睛道:“可我不甘心啊!我们的人不能都白死啊,我们就算在这里吃土喝冰,也要住在这里,能杀多少异灵者就杀多少,能灭几个异灵魂就灭几个。”
“你是外来人,你管不了,趁着还有命,回去享你的荣华富贵去吧。”柴老摆了摆手,意兴阑珊的赶白舒走。
白舒却一动不动,转而问道:“您知道我是太虚观的人么?”
柴老点了点头道:“是又如何?”
“那您为什么不请求我的帮助呢?”白舒颇为不解。
柴老哼了一声,冷笑道:“你们这四大门派里面,又有几个好人,我们的死活,又有谁会在乎?”
白舒在去了澄湖寺之后,听到柴老这句话,竟是不太好反驳。
白舒望着柴老,只好诚心诚意道:“我在乎啊,我看见了我就在乎,我们太虚观多半都是好人,今天就算不是我白舒来,换了任何一个观里的弟子,他们都会在乎你们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