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着力的两只手臂,酸涩难耐,已经隐隐有了脱力的迹象,而他也才将将爬了十分之一的路程。
正在白舒苦苦挣扎之间,忽然感觉铁链微晃,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惊呼。
杨孤城在前面,竟然失足摔下了铁链,好在他身上系着绳子,没有直接摔下万丈深渊。
杨孤城满头大汗,脸色也是苍白的厉害,在崖边的李元清当即飞身而起,脚下在铁链上轻点,几息之间就到了杨孤城身边,解开绳子,将杨孤城夹在腋下,带回了崖边。
李元清与白舒擦身而过的时候,白舒清晰的看见被李元清夹在腋下的杨孤城的脸色,面如死灰,失望至极。
光有向道之心是不行的,就算是有了品性,胆量,毅力,也还是不行呢,世间有一种最玄妙的东西,叫做机缘。
而今年九十六个外门弟子中,杨孤城是没有这份机缘的。
白舒见到杨孤城黯然离去,下意识的想到自己也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个离开这条铁索的人。
他抬头望了望藏剑峰,那山峰高高的插入云中,简直是遥不可及。
白舒咬紧了牙关,将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手脚并用的向前面爬去。
前面的介家兄妹,爬的虽然吃力,但速度却没有什么变化,稳扎稳打的在前进上升着,此时已经快到了铁索的中段。
而白舒已经快消磨光了力气,脚下也开始打滑起来,手上更是使不出力气。
这个时候白舒痛苦万分,他已经忘了身下的万丈深渊,满脑子想的都是他自己站在藏剑峰上,回身看莫渊山,那一览众山小的情景。
那感觉会是多么美好啊!
正在这个时候,白舒手臂上的酸痛感忽然轻了很多,一丝力气从白舒的身体内迸发了出来,感受着身体中的异动,此时白舒才终于想起了,在燕京,魔宗那个黑瓦白墙的小院子里,那令人作呕的药材的味道,那能将人皮肤灼烧成灰烬,再帮人重塑一张新皮的药汤子,仿佛闭上眼睛,下一刻他还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小屋子里面,身边有一对唤做蒹葭白露的姐妹花。
白舒的皮肤此刻已经没有在燕京时那么白了,他额头挂满了冷汗,嘴角却浮现起一丝笑意。
“苗叔,还是你考虑的周到。”
白舒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着。
站在崖边的罗诗兰见缓慢移动的白舒忽然停在锁链上不动了,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
这一步,就和李元清并肩站在一起了。
李元清颇为疑惑的看了罗诗兰一眼,没有说话。
在太虚观内,罗诗兰极讲规矩,在李元清面前,她是晚辈,理所应当站在李元清身后一步,但此刻她关心则乱,却是忘了这无趣的规矩了。
白舒不知道场外还有一个人在为自己担心,他的眼中只有藏剑峰上那绚烂的云彩,那洁白如玉的云彩在白舒的眼中,拥有着数不清的色彩。
白舒速度渐渐的快了起来,手臂抓的也愈发牢靠了,他甚至都有时间低头向下面看去。
云海浮尘中满是虚无,而白舒已经不害怕了。
罗诗兰看到白舒后继有力,终于放下了心来,那紧紧抓着花篮的手,也终于放松了下来,花篮的木柄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汗渍。
白舒渐渐的赶上了介家兄妹。
他甚至听见介子期的声音了,介子期在说着:“小渝,小心一点。”
短短的接触,白舒就能看出来,介子期对他的妹妹很是疼爱。
行至铁索的中段,就是这铁链摇晃最厉害的时候,此处的风也是最大的。
白舒抬头甚至看到了,藏剑峰上,隐隐还有几个人影,想来都是特意等在那里接应的太虚观弟子了。
白舒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的渡过了最为惊险的中段,回头看去,身后的铁索之上,能爬到中段的,也不过寥寥两三人。
而李元清此刻已经来回走动救下好几个人了。
白舒得了力气,也克服了心理障碍,后半段虽然陡峭,但白舒爬的却比前半段要轻松的多了。
而杨孤城被救下去之后,介子渝便成了走在最前面的人,她也是第一个登山藏剑峰的人。
介子渝在登山藏剑峰之后,深吸了一口气,又转身拉了介子期一把。
白舒就跟在介子期的后面,而介子期在登上藏剑峰的时候,用力的蹬了铁链一脚,那沉重的铁链甚至随着他的动作晃了一晃,白舒猝不及防之下,身子一歪,差点侧翻了下去,好在白舒力气还足,稳定住了身体之后,继续向前,也即将要登上藏剑峰。
介子期站在藏剑峰上望着白舒,眼神中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介子渝倒是好心的凑上前去,带着两个浅浅的酒窝,对白舒歉意的笑了笑,伸出了青葱如玉的手,想拉白舒一把。
白舒笑着摇头,轻声道谢:“谢谢,我自己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