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我拉你上来。”
央宗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递了过来。
今天已经是第十三天,任何飞船前来的迹象都没有出现。人们已经逐渐被烦躁,焦灼所困扰,不知道救星是否真的会出现。
因不堪承受这种想象中的等待之苦而自杀的人,日益增加。每天出去的人群,回来时总会少掉一些。幸好,另一种更危险的情况还没有出现。
猿化!
人们将在那种状况下完全失去理智,自相残杀说不定就会出现。
但目前这种似乎还平静的表面,还能够掩盖多久呢?
昨天,就在这里,他们亲眼一个翼化的空中飞人在瞬间骤变为一具身材巨大的猿人,翼手在眨眼间蜕化并长出浓密深长的黑毛。当他掉落深渊的惨呼远远传来,那沉重而尖利的叫声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头。
在空中,那人由于剧烈飞行而无法控制的意识终于激发了猿人的野性。
今天,将军已经颁下命令,禁止任何形式的飞行,以免人数的继续减少。
果然,今天的天空格外清幽,没有一个飞行者。
只是,将军的禁飞令会有多久的效力,这一点实在令人怀疑。
假如在火山爆发之前仍旧没有救援飞船到来,恐怕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天空中自由高飞,直到筋疲力尽葬身大海的刹那。
“让生命回归他的摇篮。”
这句话突然钻入008的思维空隙,他却完全没有那种诗意的心情,人类已经抛弃了摇篮与母亲,进入了永不回头的星际时代。而他们,只不过是不幸被遗弃的一小撮。对他们,不是浪漫的回归,而是被迫。
从五天前起,他们三人每天都会爬上这岛上最高的地方等待,看飞船是否就在他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奇迹般出现在天的尽头。
为什么要到这里来等待?
他不知道。
或许只想自他安慰一下吧,万一飞船其实已经来了,只是由于没有发现他们而从天边忽掠而过了呢。
假如真出现这种情况,岂不是他们自己的过失?
于是,他们在山顶燃起了火堆,每天一大早就带着简单的食物与清水跑到这上面来,给火堆添加树枝,用望远镜四处观察。
海洋与天空,此刻都是如此广阔,想要在这样无穷的领域里发现一艘飞船,也并不是普通人眼可以胜任的。
所幸大洋上的能见度总是好于陆地,假如他们运气好,他们会发现他们的。
正是无风季节,看不到丝毫云彩,也没有任何超过五米以上的浪花。
其实,他并不怎么赞同将军的禁飞令,毕竟,每天都有人在天空上飞来飞去那种热闹景象,肯定不会被救援飞船放过的。
将军说:“确实,那样或许会利于他们发现我们,但是,我可不希望当救援者到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死光了。”
将军看来有些忧虑,确实,目前,最大的威胁似乎已经不是即将爆发的火山,而是大家内心的恐惧。
对未知的恐惧,漫长的等待无疑加深了这种恐惧。
三十天是个很长的日子吗?不是。然而,两千人的三十天,却形成了一种叠加的时间氛围,群体的恐慌加深了个体的紧张感,个体的紧张感又叠加强调了群体的恐慌。
惟独只有央宗,似乎她正游离于这种群体焦虑之外。多年的苦修,似乎使得一切都如白开水一样的淡然。但,这种游离,或者说优越感,却也使她几乎被这个群体完全抛弃了,就连缨子,也对她产生了极大的隔阂感。
除了008。
其实他也有相似的心理状态,不是由于修炼,而是在联盟这样漠然的社会结构下自然形成的心理结构。只不过,这种结构逐渐的开始融化,新生出许多古老的人类情绪。焦虑与慌乱,就也属于这些情绪,于他,却比大家淡薄许多。特别是,他固有的心理结构使他本身很难融入一个新的群体,因此,他既有同样因等待而产生的不安,也有不那么容易与群体互相影响的心理滞障。
每次,当他看到央宗孤独的身影,一人费力的爬着山的娇小身材,而他与缨子则互相扶持着很快的爬上了山顶。此刻,他总想可以拉她一把。但每次,她都拒绝了。或许,她觉得一个健康的人应该独立一些,不过,他却觉得这已经不是个体独立这样的小问题,而是个体被群体逐渐抛弃的状态。或许,他可以通过他的援手把她拉回来,拉入群体之中。
今天,她终于接受了他的帮助。
其实,人很多时候或许不需要帮助,但却不能随意拒绝别人的帮助。
通常,神,佛,不都是高高在上,与人无关的东西吗?
他会做到的,把这样一位“活佛”拉回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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