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哦?是吗?”宋德一挑眉,忽然道:“一夕,你知道吗?老夫今日刚回家,小女玉宁就嚷嚷着要见老夫呢!”
洛一夕闻言浑身一僵,终是忍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急着找大人有什么事吗?”
“她啊……”宋德故意拖长了调子,意味深长地道:“她说,她对一位公子一见钟情了,要老夫为她做主呢!”
“……呃,那大人是怎么想的呢?”
“老夫是无所谓啊,小女一向被老夫宠惯了,她喜欢的,老夫绝对不会阻止。只不过……老夫的女儿,无论如何不能为人妾,你说是吧?”
洛一夕一惊:“大人……”
宋德笑笑,没有继续往下,反而话锋一转:“对了,你说你和你夫人吵架了,是什么原因啊?”
“……大人有所不知,贱内是制香师,我们此番就是为了她的工作吵得架。”
“哦?女子不在家中相夫教子,反而在外面抛头露面,倒真是稀奇……”其实言下之意就是说天香不成体统嘛……
“你们成婚多久了,可有子嗣?”
“……呃,结婚只一年多,未曾有子嗣……不过我们相识很多年了!”洛一夕犹豫着,终是舍不得同天香多年感情。
“哦?这样啊……那你明天还是回家早点同她解开误会吧,毕竟你们这么多年感情了,犯不着闹得太过分对吧?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你那调职令,其实弄起来挺麻烦的,老夫估摸着,怎么着还得两三个月吧,这段期间,就委屈你先在库房呆着吧。”
洛一夕闻言脸色一变,看向尚书大人意味深长的笑脸——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明明刚才还说很快的,明明刚才还说要自己做他的左膀右臂的。
只因为一句“相识多年”……眼看着就要到手的荣华富贵,就这么烟消云散了么?
想起那张“冒牌”天香引秘方,想起在自己面前装天真可爱,却在其他人面前凛然贵气的天香,再对比宋玉宁的温婉,触手可及的似锦前程……
傻子也知道怎么选择。
洛一夕自然不是傻子。
电闪雷鸣之间,他做出了一个令他后悔终生的决定。
他绕过宋德,拿起他书桌上的纸笔,挥毫写下一纸休书……
翌日,尚书大人便派人将洛一夕的休书送去给了天香。
半月后,洛一夕与户部尚书宋德之女宋玉宁成婚,同时由宋德举荐,连跳数级升为户部员外郎!
而在此期间,天香没有任何动作。
她既没有寻死觅活,也没有跑到尚书府大吵大闹,只是一个人躲在香料铺的制香房没日没夜地研制新的香品。
倒是洛一夕的事情爆出来后,老板不仅原谅了天香,还愤愤地指责了洛一夕一通,十分同情她的遭遇。
而天香之所以没有动作,是因为她终于前所未有地清醒了。
他们之间的矛盾,是经年累月累积下来的。天香引秘方泄露只是一个导火索。
一直以来,他们拿甜蜜的爱情做掩饰,刻意忽视了所有矛盾。
两人不同的出生,造成的三观差异:
他的恃才傲物,她的贵气娇蛮;
他身兼数职维持家计,她笨手笨脚各种添乱;
到后来,她逐渐成长,一香成名,他却日益颓唐,以至于为了取得功名,不择手段。
这么些年过去了,两个人早已抛却当年书画琴棋诗酒花的浪漫,被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磨光了所有激情。
如今他踩着她而上,既已功成名就,自然是不会再回到她身边了。
她之于他,不过是黏在嘴角令人不快的白米饭而已,自然远远不及那高官厚禄,如花美眷。大吵大闹,寻死觅活什么的,既纠结了自己,又打扰了别人,何必呢?
但洛一夕之于她,终是不一样的。
她从一个懵懂的富家千金成长为誉满香州城的制香师,全都是为了洛一夕。
所以纵然她在心里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你已经不在那个男人心里了,但是她的心里,她的眼里,他们的家,每一件摆设,全部都是和他一起挥之不去的记忆。
所以她宁愿躲在制香房,也不肯回去。
直到那日,老板推开制香房的门,小心翼翼地跟她说:“姑娘,今日……便是他们成亲的日子了。”
她一愣,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扔下手中的香料,一路狂奔去尚书府。
这一路,她脑海中飘过无数过去的记忆——
那年她躲在屏风后,第一次看见他;
那年他们花前月下,共谈诗词;
那年他淋了一夜的雨,笑着说“便是一辈子,我也是会等你的,香儿”;
那年他看着把房间整理的乱七八糟的她,无奈地笑,然后挽起衣袖和她一起重新整理;
那年她一身红衣,与他红烛之下宣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洛郎,我错了……
我不该为了自己制香而忽略你,我不该为了自尊心不去争取你,我现在后悔了,你可不可以原谅我?可不可以不要娶别人?
可不可以……回到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