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之后胡家一直紧闭的大门终于大开,胡十娭毑搬了条靠背椅出来,冷着脸坐在门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薛家老父拎着烟袋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一直淡然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秀秀出不了门,在墙角蹲着,急得呜呜直哭,胡长宁气得直跺脚,却拿胡十娭毑一点办法都没有,胡刘氏见他像无头苍蝇,一直坐不下来,连忙搬了椅子出来,轻言细语道:“老倌子,莫急,你也知道,日本鬼子没可能扔了一个炸弹就走,外面太危险了!”
胡长宁想抬手说什么,因为抖得太厉害而放弃,闷闷道:“你也不看看,这是犟的时候吗,收容所那里死了不少人,那就是细妹子经常去的地方,你挡在门口算怎么回事,人死在外头你难道不去收尸!”
“呸呸呸!”胡刘氏连忙捂住他的嘴,见胡十娭毑满面怒容,连忙把他拖到一旁坐下。
今天家里热闹,湘君也不睡了,抱着个枕头出来唱催眠曲。看这阵势都没人吃得下东西,秀秀认了命,去泡了一大壶芝麻豆子茶出来,好歹让大家填填肚子。
湘水跌跌撞撞跑回来,远远就大叫道:“娭毑,湘湘和小满没事,他们在帮忙,要我回来报平安!”
大家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胡十娭毑缓缓起身,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湘水连忙冲上来扶,胡十娭毑突然发了毛,劈头盖脸打去,大吼道:“你跑什么跑,找死是不是!”
湘水直挺挺跪下来,硬挨了两下,低低呜咽。看到他红红肿肿的眼睛,胡十娭毑脑子里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塌陷下来,抱着他嚎啕痛哭:“我的宝贝孙啊,你们千万莫有事,老娭毑我送了一个又一个,我怎么受得了啊……老天爷啊,你们怎么不干脆先把我收了,不要收我的宝贝孙伢子,让我遭这份活罪……”
看着祖孙俩抱头痛哭,众人都垂泪不语,胡十娭毑回过神来,把脸一擦,起身拎着湘水的耳朵骂道:“以后乖乖跟我蹲在家里,不准乱跑,你爷老子已经没了一个儿子,要是你也有个三长两短,你要我怎么跟他交代!”
湘水听出了浓浓的关心,装模作样地嗷嗷叫,胡十娭毑终于放手,探头出门看了一气,回头愤愤道:“什么都不会做,帮什么忙,我看就是帮倒忙!”
湘水筋疲力尽,就势往地上一瘫,生怕两人被自己连累了,梗着脖子道:“娭毑,他们是真的在帮忙!”他顿了顿,颤声道:“帮忙收集碎尸去埋。”
胡十娭毑猛地回头,瞪得眼珠子几乎掉下来,湘水还当她又要发难,抱着头哀嚎道:“是真的,他们就在爆炸现场,差一点点就没命了!”
只听一声闷响,胡刘氏轰然倒地,胡长宁连忙将她搬到沙发上躺下,几下将她掐醒,胡刘氏一睁眼,死死抓在他手腕,胡长宁叹道:“活着就是万幸,不要提了。”
胡刘氏收回手,嘴唇颤抖良久,却始终没有说出什么,胡长宁将她揽入怀中,长长叹息。
“当……当……当……”客厅的落地钟敲响,昏昏欲睡的胡十娭毑惊得一跃而起,同时惊醒的还有在客厅门口打盹兼打望的湘水,两人冲到院子里,却见薛家老父笑吟吟走进门,一手牵着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个子高一些的男孩手里还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小男孩已经睡得正香,脸上泪痕未干,还不时在梦中抽噎。
看到孩子,胡十娭毑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欢喜,朝小秋伸出双臂,小秋连忙将孩子交给她,怯生生道:“这是毛坨!”
胡十娭毑微微一愣,也不多说什么,目光落在门口躲躲藏藏的那两人身上,两人还好都没受伤,身上血迹斑斑,眸中有难掩的悲凄之色,胡十娭毑鼻子一酸,轻声道:“快去收拾一下,我去热点菜。”
听到动静,大家都冲了出来,分头忙活,胡刘氏去找衣裳,秀秀打水给大家洗澡,一贯奉行君子远庖厨的胡长宁找不到地方插手,干脆去厨房帮忙。
人多办起事就是快,等几个孩子都收拾好坐在饭桌旁,丰盛的饭菜也上桌了,秀秀把湘君叫起来,一家人坐定,薛父捻须笑道:“这餐团圆饭虽然推迟了一些,大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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