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哲把他那个宝贝龙泉窑花瓶也打碎了。
易铭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走进房间把门关上,外面的声音总算隔绝了大半。他说:“你听到了?老头子心情很不好,你争口气,行吗?”他进了房间,看到袁想收拾去重庆的行李把整个房间翻个乱七八糟,放柔了语气,“王逸林那个片子不知道得拍几年,等上映,你说不定都要三十了,趁刚出道赶紧来部高票房的商业片刷刷存在感才是正经事。”
袁想说:“我刚刚不是已经答应爸爸了?我听他的话的。”
易铭恍然,把手放在她的头顶上,她很不自然地往后一退。
易铭微微一愣,随即又笑:“袁想,你什么时候学会用反问句对我说话了?知不知道圈里的娱记那边都是我在帮你关照?”
“谢谢你。”袁想说完抿了抿嘴唇。
易铭当然看得出她心情不好,没再说什么就自觉出了她房间,帮她把门带上。
楼下终于渐渐恢复了平静,袁想估摸着那个可怜的员工应该已经离开了易家,便试探着走下楼,蒋管家正带着几个人收拾残局。易哲的手机在地上四分五裂,他人去了卫生间,袁想特意看了一眼,他的几只宝贝花瓶都幸存了下来,还好,这说明他还没有生气到极点。
袁想出了门,走下地下车库。
她抱着胳膊慢慢走,走一步退一步,来回地踱着步子。从易家楼下,走到顾透的楼下,短短几百米,足足用了一个小时。
最终她鼓起勇气打了电话。
电梯楼层显示在上升,上升,升到那个楼层,停住了,然后是慢慢降落。
顾透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还穿着一身黑色的短打浴衣,脚上踩着拖鞋,修长的小腿宛若少年。他的头发湿着,水珠顺着脖子往下淌,滑过锁骨,滚入衣服里。
顾透朝着她伸过双手:“袁想,你过来。”
袁想踏入电梯,被他轻轻地拥进怀中。
那个拥抱是有点潮湿的,却很温暖,很安心,她躲在他怀里,电梯静静上升,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似的。他身上好闻的沐浴露味道,他头发的滴水落在她颈间,凉凉的,让人心痒痒。
袁想坐在顾透家的沙发上,手里捧着杯水,他自己去擦头发了,用电吹风吹了一会儿,走过来,陪她坐着。
“你吃过了没?”他问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袁想不答,他走进厨房,端了一大盘白灼虾出来,显然是刚煮好不久,袁想不禁感慨,这个人是真的好喜欢吃虾啊。
顾透给她拿来碗筷,她还是犹豫着,刚刚在易家晚饭没吃几口,这会儿确实是饿,但她吃了这顿估计又得长肉。见她不动筷子,顾透戴上一次性手套,拿起一只虾,几下扳折拉扯,剥出一只完整的虾仁来,放进她碗里。
顾透循循善诱:“热量很低,吃几只不会胖。”
袁想用筷子夹起来,一整只虾仁送进嘴里嚼吧嚼吧吃了,新鲜美味,调味恰到好处,顾透对虾的研究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看她吃了一个,他又继续剥。
一盘虾剥完,全进了袁想的胃,顾透对事情的经过也了解了个大概。
道理其实袁想都懂。
一边是高逼格受众小的文艺片,一个是轻松向接地气的贺岁电影,想刷国民度,要选择哪个再明确不过。
易哲让她出道,绝对不是要培养她走演员艺术家的路子,为华语影坛的发展添砖加瓦什么的。
一切都是利益至上,她得给他的产出带回回报。
袁想说完整件事,也吃完了虾,忽然觉得其实也没那么憋屈。
顾透从头到尾,都是静静听着,没有给任何建议。
她说完才发现,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停留在她脸上,一时间臊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从顾透家离开之前,她对他说:“谢谢你的虾。”
顾透道:“不用谢。”
袁想进了电梯,心里萌生出个念头来,情不自禁问他:“顾透,你喜欢我吗?”
顾透的眼睛平静如水,他有双绵羊般的眼,钝钝的充满善意,鼻子上的那颗痣更是显得他一张脸温和无比,这样的脸倒让袁想惭愧自己说出那样的话了。她刚要挽救局面,就看到顾透张了张嘴唇,要说话。
电梯的门正好在他们之间合上。
她的心砰砰跳着,下了楼,还是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一眼。
另一边的电梯楼层正在下降,她愣了愣,受惊般地逃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