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算识趣,趁着拉满弓弦的时机,冲其说了一句:“你便不要回去,在此地寻个地方呆至天亮,之后的整个山羊坝子便都是你老李头的了”。
“谢谢...谢过将军,不对!谢过大当家的,再谢过将军...小的这便找个地方呆着,绝不忤逆将军意思”老李立即又是磕了三个响头,随后原地匍匐着转身,向甲胄男子身后的密林爬去。
他爬行的速度极快,没一会的功夫便要爬入草丛之中,只是突然听到身后那甲胄男子轻笑出声:“还是用跑的吧,不要在别人面前当奴才当习惯了,便从今往后都是奴才了...”。
老李听到这里,立即起身向密林当中奔跑,可就是他起身瞬间,他又听到了那熟悉的一声轻响,“嗖——”就是这样的一声轻响,没有任何惊涛骇浪,在那瞬间,时间仿佛停止了,老李头那浑浊的眼神中变幻不停。
时而惊恐,时而迷茫,时而绝望,时而...悔恨,他早些年还是一名刚及冠的村内汉子时,街巷里的邻居都把他称作是那山羊坝子中最聪明的孩童,乡长也让他小女儿送了许多书籍来他家中,让他好好读书,日后全坝子攒了些银钱便让他去赶考。
可是随着坝子里收成一年又一年的不景气,村中的人似乎不再吹嘘他这名天才,乡长家中的那小女儿,也很少再来给他送书看了,他有一次务农的时候看到,乡长家的那小女儿在村口跟一个路过此地的书生,正在欢声笑语的聊着,所讲述的都是他书中学过的道理。
是那位女子送来他家中,送到他手中的书中理,他觉得自己早已经纶满腹,为何村中无人在提及当年之事,也无人说要给予他银钱让他赶考,那位女子如今更是与他人相谈甚欢,只留得自己一人对那几本书籍充满幻想。
后续的几年,他不再翻看书籍,专心跟着坝子里的乡亲们务农,不论干什么都极为卖力,乡亲们好像又回到了过去,开始称赞他是那最聪明、最能干的老李,有一家的姑娘瞧上他这个勤劳能干的好儿郎,不久后,就在乡亲们的哄闹下,他与那位姑娘成了亲,成为了山羊坝子里人人言说的好亲事。
但他越是与那姑娘生活,他越发地开始记起曾经,在屋中看书的自己,以及那个时常会来敲自己家门,递给自己一本本书本的那位乡长家的小女儿...他开始迷茫,开始不知所措,在他看来,自从乡长家的那位小女儿那日与那位路过书生言笑晏晏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找过自己。
一直到了今年年初,他在一次山中挖捡草药的时候,被匪寇抓走,一开始他以明死志,虽是浑浑噩噩渡过这几年,但如今就算要死便也要学一学,自己曾经在书本之中见过的那些“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书生郎,学他们一样坦然赴死。
但最后却因为听到匪寇们的言语,他便不再想死了,他冲着那匪寇头目,大声喊出了自己的怨恨和自己的心结,叫骂着那些毁掉自己一身的邻里,他嘶吼着想要用这些人手,让自己不是这么憋屈的死。
那匪寇首领和这甲胄男子当时的笑容和赞许,至今都还在自己心底挥之不去,他们是第一个承认自己能力的人,那便为他们施展自己的全部才能,让那些愚昧的邻里好好看看,被他们抛弃的自己究竟可以变成什么样子,让那女子好好看看,到底是那路过的书生有出息,还是他有出息...
事情回想到了这里,时间仿佛瞬间回到了正常的流速,他倒在了地上,口鼻中不断喷涌出鲜血,他想要起身,却发现从背后贯穿自己整个胸膛的利箭已经没入泥土之中,根本不给他任何起身的机会。
他眼神开始暗淡下来,他错了,一切都错了,他聪明,但又不太聪明...
乡亲们赞许他,乡长家小女儿赠予他书籍,他便开始高枕无忧等待着整个山羊坝子,耗尽一切财力供养他去赶考,他算错了。
他努力干活、耕种、务农,有姑娘看上了他,他便随意接受,觉得可以就这样生活下去,但他心结根本没有解开,他怠惰了。
被匪寇擒拿后,他向这些匪寇倾诉他的怒意,博得匪寇的信任,替匪寇谋划劫掠全坝子一事,只为了那名再也没正眼看过他的女子,他失策了。
最后落得一个,用完便弃的下场。
“我话还没说完...既然带着把当了奴才,就永远不要想着再重新站起来”甲胄男子手中铁弓还保持着射箭的状态,看着那名被射杀在密林之中的尸体细声说道,言语之间充满了对那个尸体的嘲讽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