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托付

bsp;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痛苦，那目光，柔和的饱含善意，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柔和，没有造作与修饰。

    “你不会……那么做的，我相信。如果你真的想杀了艾丽斯，你刚才完全可以不用管她的，不是吗？你是个很温柔的好人，谢谢你救了我女儿。”

    扎克愣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冷笑着从牙齿缝隙中挤出字来：“哼，我现在开始有点后悔了，我应该直接把那小姑娘扔下去的。”

    亚瑟刚开口想说什么，却被扎克的暴喝打断。

    “够了！你这虫子，别再跟我浪费口舌了……如果你想靠着你那点不痛不痒的话点醒我，那我劝你还是省省吧。”说着，那团黑色的液体开始流动，闪出一个巨大的窟窿。“看吧亚瑟，我是没有心脏的，我是没有心的人，所以，我不会听你那些可笑的狗屁逻辑，你只需要安安静静的，被我占据身体就好了，别再叽叽歪歪的。”

    亚瑟低下头没说话，就在扎克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却突然抬起头来，“你答应过我的，帮我照顾好艾丽斯，我们约定好了，你会代替我，成为我，对吧。”

    扎克无奈的点了点头，“我只答应你这一个条件，我保证你女儿不会缺胳膊少腿，至于过的怎么样，我就不会再负责了，只要她不死，活成什么样子都跟我没关系。”

    “那你占据我的身体想做什么？”

    “你还管不着我，等我完全打开心锁，这世界，就会重新立我为王，想做什么，全看我的念想，等到你女儿成人之后，我们的约定就废除了，我要第一个喝她的血。”扎克扭曲的脸露出一抹病态的奸笑，盯着亚瑟的表情，似乎在期待着他露出恐惧的神色。

    “那就请便吧。”

    等来的是这样的答复，出乎了扎克的预料，他微微愣了愣，有些迟疑的看着亚瑟。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你不是说了吗，我们的约定期限只限于艾丽斯成年之前，等到她长大成人，约定就算废除了，况且我也拿不回身体，想救她也不可能做到吧。所以，想怎么样，还不是随你的便喽。”亚瑟满脸无所谓的样子，抖了抖有些僵硬的肩膀。

    “不是……你就没有一点想要阻止我的意思，连这种想法都没有？”扎克试探着问道。

    “空有想法有什么用呢……我无能为力，既然天生就是祸种，还不如尽早离开她，免得她再跟我一起受苦。”

    亚瑟淡淡的笑着，笑得有些勉强，无力地垂下脑袋。

    “我……没有给她一个很好的童年，没见过妈妈的她，想必吃了不少苦头吧。我没有克拉拉那么细心，也不会照顾孩子，我希望她能过的好，但却什么都没有给她……”

    “她过得不快乐，我明明知道的，但却又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开心，直到她离开我的时候，我也没有让她，哪怕开心过一秒。”

    “她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克拉拉也知道，所以她才会用自己的力量去换艾丽斯的生命，谢谢你，让我知道真相。”

    扎克没有说话，只是有些不自觉地撇开脑袋不去和亚瑟对视。

    “看吧，你也是会不好意思的嘛。”

    扎克睁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亚瑟。

    “有感情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心呢。”

    那一刻，亚瑟的身影似乎跟某个人重合起来，扎克努力想去辨认那个人的样貌，可无论怎么去看，那个人的脸都模糊不清。

    那是个很重要的人。

    有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但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也想不起他的名字，只是莫名的觉得很熟悉，似乎还有种复杂的情感。

    “嘿，扎克。”亚瑟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

    他抬起头，亚瑟的表情是那么平静，没有一丝恐惧与不安，反而像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他微笑着，黑色的液体蔓延到他的全身。

    “替我活下去吧，做个……有心的好人，或者，称职的父亲。”

    “哼，你可知，被我占据身体的代价是什么？你的灵魂，一具肉体，大多数情况下只能接纳一个灵魂，而被舍弃的魂魄，则会被天地规则逐渐消磨，也就是说，总有一天，你的魂魄会消失殆尽，到那时，我就会完完全全的取代你。”

    “我知道。”

    亚瑟的回答让扎克再次愣神，随后他的语气严肃起来，开口说道：“我没在和你开玩笑，如果你存心想死，我可以现在就满足你，你就不怕我利用你的身体做些损害你名誉的事情吗？”

    扎克相信，每个人都不希望自己死后声誉扫地，没有人不希望自己被后世传颂，名满天下，这是人类的天性，是刻在骨子里的虚荣，他见过太多不怕死亡的人，只要要挟他们，败坏他们的名声，他们就会像丧家之犬一样放弃可笑的身份或是自尊，低三下四地央求他，他等待着，等待着亚瑟也会这样做，等待着他和其他人一样露出那种乞求的表情。

    他冷笑着，等待着亚瑟的回复。

    “无所谓啦，反正我也没什么名誉可言嘛。”

    扎克震惊的盯着亚瑟那张傻傻的笑脸，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对名望，金钱，权力都毫不在乎，却反而只贪图虚无缥缈的幸福感的人，他震惊于他的傻，傻的天真，却又傻的那么可贵，甚至让他感到一丝高尚。

    “要说有什么担心的事，还真有一个。”亚瑟动了动脖子，勉强挣脱开触手的束缚，“你会做饭吗？”

    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得扎克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亚瑟不知道说些什么。

    “看你的样子估计连锅铲都没摸过吧，那你可有罪受喽，我们家那丫头，嘴可挑的很，稍有她不满意就不吃了，看你傻乎乎的样子，你能把她喂饱嘛？”

    亚瑟满脸怀疑的望着扎克，眼神里满是不信任。

    扎克的脸顿时黑下来，虽然原本就是黑色液体组成的面部，但现在看起来脸色好像有些更难看了。

    “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你是第一个。如果只是这些无聊的问题，我看你没有必要继续浪费我的时间了，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哎哎哎等等等等！”

    扎克满脸戏谑的盯着亚瑟，言语中多了几分嘲讽的意味：“哼，你终于知道害怕了吗？”

    “不是，我是想告诉你，艾丽斯桃子过敏，但是把毛去掉就没事了，还有昂，做肉的时候你得记得大点火，整成全熟，贵族那些三分熟五分熟的我们吃不惯，拉肚子，上次我就没做熟，我俩难受了好半天呢......”

    “够了！”本来等着看笑话的扎克听见了这些零零碎碎的嘱咐，怒火中烧，咆哮着打断亚瑟的话，“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磨磨唧唧说个没完没了！”

    “这可不是无关紧要的事，很重要的，还有啊，别让她玩火......”

    几只触手同时出击，紧紧锁住亚瑟的咽喉，让他再也发不出声音。

    “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亚瑟痛苦的咳嗽着，嘴角却挂起一抹微笑，“你......不会的，你不会杀我的。”

    “哼！即使我不杀你，你也自己会消散。”

    脖子上的触手很细微的松动了一点，给了亚瑟喘气的空隙。

    “咳咳咳咳咳......呼，你看吧，我说过了，你不会杀了我的，你心软了？”

    触手又紧了上来，扎克的脸色再次难看起来。

    “看来......是被我说中喽，急了急了，哎哎哎轻点轻点，疼。”

    “闹剧就到此为止吧，你的身体是我的了。”扎克扭过头去，黑色的粘稠液体逐渐变得透明，体型也逐渐缩小，直到最后成为一道高大的人影。

    俊俏的五官，淡漠的红色眸子，高挺的鼻梁，嘴角还露出一颗细小的尖牙，虽然看起来就给人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但看到那颗尖牙又给人一种可爱的观感。

    “哎呦，你脸红啦？”

    “闭嘴！”

    “看你刚才那样子，我还以为你的真容也……很独特的，真没想到你竟然长这样啊，凶巴巴的却还有点可爱哎哎哎！疼疼疼！”

    扎克冷着脸，头也不回的走开，亚瑟身上的黑色触手自动拆分开来，又重新组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将亚瑟牢牢裹在其中。

    “你就在这里慢慢等待自己消失殆尽的那天到来吧。”扎克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说着。

    “嘿！扎克。”

    “又怎么了？”他不耐烦的回过头去，看见的却是一张温和的笑脸。

    “对自己好一点，别把我的身体搞坏了。”

    扎克已经开始慢慢习惯亚瑟的思维方式了，但实在没想到他的脑回路实在跳脱的太大，愣了半晌后，扎克不自觉的笑了，只是浅浅的笑了一下，只是嘴角稍稍勾起了一抹弧度，但他的心里，却再次出现了几千年未曾再次体会过的触感。

    “还轮不到你来教我做事。”他微笑着，这次没有再说尖酸刻薄的话，只是招了招手，身影逐渐消散，仿佛从没存在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