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一回,那次他食言而肥,害得他们彼此痛苦。那次是秦月以死相逼,他心软,不能看她死。这次却是他深思熟虑之后想好了的,他知道这样已经是他能求得的最好结局,他既决心要做个好人,这次就做到底吧。
但他还是有些不能放心,眼皮直跳,总觉得有什么要发生。
萧叡抬起马鞭,指了一下秦月离开的方向,对身边的十数个护卫说:“再去护她一程吧,送他们到港口再回来跟我禀告。”
他拉了拉缰绳,往回骑了一段路。
天色阴沉,乌云密布。
骑着骑着,萧叡突然感觉到一阵剧烈的心悸,仿佛听见宁宁在哭,喊他“父皇”。他按了下胸口,觉得喘不过气来一般。
萧叡掉转马头,领着一众护卫,朝着他们离开的官道疾驰而去,风自他的脸畔擦过。
雨落了下来,因他骑马太快,雨点像砸在他的脸上似的。
他远远地看到怀袖和孩子们乘坐的马车翻倒在地,狠狠抽了马屁股一鞭,更快地冲了过去,抽出剑。
只见一伙百余人的队伍正在围攻马车,他带着这一小支骑兵便如剑一般劈进人群之中。
一时间人仰马翻。
敌众我寡,一片混乱。
之后的事,他就记不太清了,最后的记忆是他看到有箭射过来,他要去护着怀袖和孩子,转了个身,全扎在他身上了,他顾不得那么多,让人赶紧带怀袖他们走。
意识陷入在一片混沌黑暗之中。
有点熟悉。
他仰躺在尸山血海之中,一动不动。
他依稀记起来,以前也有过这么一回,那次是怀袖死在他怀里,他急火攻心,晕死过去,差点活不过来了。
父皇走向他,居高临下地鄙夷他:“你好不容易当上皇帝,就打算这么窝囊地死了?”
萧叡道:“你死得也没比我好到哪去吧?”
父皇问:“你是要留下一堆烂摊子就打算死了吗?”
萧叡答:“皇叔回来了,他也能主持大局。”
父皇看他半天,奇怪地问:“你笑什么?”
萧叡不说,起码这次,他应该把怀袖救下来了吧。其实他先死也挺好的,他好怕怀袖不会在奈何桥等他,那他先死,他在奈何桥等着,等袖袖来找他,他们再一块儿投胎。
父皇骂他:“真是个没出息的,为了个女人这样。”
父皇叹了口气,把他从尸海中拉扯出来:“还是起来吧,还不到你该死的时候。”
他仍未醒来,心烦。
但渐渐能听见有人在说话:
“皇上的烧褪了吗?”
“启禀娘娘,不光是箭伤,箭伤还带毒……”
“治,继续治,他会醒过来的。”
这是谁在说话?宫中哪来的娘娘,居然能管到他头上。
“皇上今日好转了一些,但是皇上这几年积郁成疾,数病齐发,所以病情才反复,臣……”
“好,再治。”
他听见一个极像怀袖的声音,在他耳边,不停地跟他说话:
“萧叡,你别想死了。你快点给我醒过来。”
“我不信你就这样死了。”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这是苦肉计吗?你就想看我心软是不是?那也没必要把命搭上吧?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个皇帝,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不顾自己身体安危的事。”
“你敢不管不顾地去死了?国家安危怎么办?你想一想,你辛苦做了那么多年皇帝,就打算这样毁于一旦吗?”
“……你快醒醒吧,萧叡。”
“你这样去死了,算是置我于何地呢?”
他听见孩子们在哭,怀袖也在哭。
“别死啊。我只是想走,我又不是要你去死。”
“我不恨你,我真不恨你了。”
她哭着说:“我是爱过你的。”
“醒过来吧,你这次要是能活下来,我就做你的皇后。我不走了。”
萧叡便觉得好似有一口气回到了他的身上,他的魂魄被怀袖牵着,一点一点地拉了回来,终是又落在他的身体里面。
他的嘴唇嚅嗫了一下,却发不出声音,他睁开眼睛,视野从一片刺目的白光中渐渐变清晰,他看到秦月站在他的床边,不过,此时倒没有在为他落泪。
一旁有人在说:“皇后娘娘,皇上终于醒了。”
只是他的幻觉吗?萧叡想。
她在众人的簇拥中走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萧叡嘶哑地问:“你何时做了皇后?”
秦月道:“你昏迷时,我与兰相商量着先自封的。你不认吗?”
萧叡笑起来:“认。”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