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随后他肩膀又塌了下去——不管这位是什么来头,他都一样惹不起。
于是,光头开始老老实实地介绍。
投放到红狱星的犯人,都是先用药物使其身体处于冬眠状态,然后利用棉花糖投放。因为事先按照预计的投放时间计算好了药物注射的剂量,因此大多数犯人在落地的同时就能苏醒。但也有一些倒霉的家伙,苏醒的时间比较晚或者本身实力不济,就会被蜂拥而上的犯人夺去能够短暂维生的棉花糖糖丝、衣裤鞋袜、随身物品、甚至是生命。
但也有一些实力强大、极端危险的犯人,因为其体质强横,往往具有超越常人的抗药性,极有可能在运输中途醒来,不仅会给他人带来致命的危险,甚至还有逃脱制裁的可能性。对于这类人,就需要用到一种特殊的工具——冰棺。冰棺的特殊材质能使人体包括意识都始终处于冻结状态,在落地之前其内部的犯人绝对不会苏醒,但却有一定几率的致死性。在落地之后,准确地说是在大气的作用下,冰棺又会在短时间内迅速挥发,不可能被红狱星的犯人再次利用。这种只能一次性使用的工具造价却十分高昂,故而极少使用。
历史上,乘冰棺降临到红狱星的犯人,除了少数一部分在落地之前就变成了尸体以外,其余的所有人都是名震一时的强者。而这些人,也无一愧于其“穷凶极恶”之名,每个人都曾让红狱星血流成河。因此,素来一盘散沙争斗不断的红狱星众人第一次建立了一个共识——一旦冰棺出现,不管是哪个势力、哪个区域的人,都必须放下前嫌、暂停争斗,齐心协力铲除来者。
最近的一次有记录的冰棺来客,是在三十多年前,据说是一个看似病入膏肓的消瘦老人。那老头儿几乎连路都走不动,看起来极弱小,起初所有人都看轻了他,只是因为红狱星的公约才勉强开始战斗,并且轻而易举地杀死了他。
但没有人想到那老头竟然掌握了一种不知名的制造瘟疫的办法,在他死后,他的身体还在持续地散发着瘟疫病毒,病毒在传播的过程中还在不断地传染变异。等到红狱星几个顶层的势力查清瘟疫来源的时候,红狱星至少有四分之一的人被感染了,并且,在这个资源贫瘠的地方,感染者无药可医,如果放任他们继续行走活动,只能成为新的病毒源,进而毁灭整个红狱星。
就算这个地方再怎么令人绝望痛苦,大多数人还是想要活下去的。
于是这一次,屠刀来自伙伴。
看似最“弱小”的冰棺来客,最终造成了红狱星有史以来最惨痛也规模最大的一次死亡。纵然红狱星的人口密度很低,病毒传染的效率并没有达到极限,但当事件彻底结束后,红狱星还是几乎被清空了一半。自那以后,再没有人敢于轻视先民的警告,每当有冰棺降临的时候,整个星球总是要动员起最强的力量战斗,趁来者在最弱小的状态将其斩杀。于是这几十年中,虽然每隔三五年就有冰棺的消息,但再也没有出现过大规模的伤亡。
光头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着容远的脸色。但从那张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的脸上,他实在看不出什么来。
实际上,红狱星虽然有这样全星球誓死共抗冰棺中人的公约,但对于光头这样在偏远地区挣扎求存的流浪团体来说,可并没有那种慷慨赴死的情怀。每一次冰棺出现时主动挑起战斗的都是星球上的几个大势力,以及一些被迫裹挟进去的中小势力,光头等人总是有多远就躲多远,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故而此时,尽管他心中十分怀疑容远就是冰棺中的那一位,但依然恭恭敬敬的,有问必答,不敢有丝毫欺骗和隐瞒。因为他有种感觉,如果自己撒谎的话,面前的这人会立刻察觉,到时候,他的下场恐怕就不怎么妙了。
光头对自己刚才冲动之下的问话很后悔,他竭力装作根本不认为容远与冰棺有关系的模样,话语中更是不着痕迹地为容远撇清,岂知容远却根本不配合。只见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道:“原来那东西叫做冰棺……催眠效果倒真是不错,我竟然也中招了。”
光头恨不得戳聋了自己的耳朵。
——大哥,我刚才这么多话都白说了吗?都告诉你冰棺中人会被整个星球群起而攻之的,你这么急着承认自己的身份干嘛?
这时,面前的男人似乎才发现自己的错误,轻声道:“啊,说漏嘴了。”他转头微笑着问:“呐,你会出卖我吗?”
陡然间,光头浑身发寒,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他突然发现,比起面无表情的严肃模样,面前这人微笑的样子更让他恐惧。
“不……不会……”光头结结巴巴地说,牙齿间发出嗒嗒嗒的撞击声。
“那就好。”容远收起笑容,问:“我是容远,你叫什么名字?”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