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奢狸说:“过去这么多年了,世上还有几人记得阴月教的事,左叔何必耿耿于怀。”
左佑师微笑:“萧离的事你已经准备好了?”
金奢狸说:“不用准备,大张旗鼓而已。”
左佑师说:“再等一等。”
“等什么?”
“等沈川回到圣京。他不远千里请来伊莎妮的舞姬团,必要在上元节之时于盛京中一鸣惊人。此时距上元节不过一个半月,我料定他会很快启程赶赴圣京,到时候……”
他猜的一点没错。
沈三河飞鸽传信到四海客栈,催促沈川务必在月内赶回圣京。沈川虽不解其意,但想来是当真紧急,因为传信是沈三河亲笔。可眼下却为难的很,萧离困在凉王府,外面两千铁骑围着。他只是还虚境,又不是合道境的宗师。萧离眼下功力不到三成,要带上他突出重围,还是有点力不从心。
“大哥不必有顾虑,我现在可是凉王。”萧离找了躺椅,悠闲地躺在上面,晃呀晃的就像九公那样。“那句话怎么说,皇家贵胄,白眼看我就能治个大不敬的罪名,动我一手指头,就抄家灭族鸡犬不留。”
沈川说:“兄弟,这玩笑可开不得,那得是皇帝。老哥也不问你怎么就变成了凉王,但府外两千铁骑可不是吃素的,就是老哥也不敢说可以硬闯出去。我看你这凉王只是个花架子,这凉州还是人家的地盘。不信的话,你看现在能不能走出王府。”
萧离说:“若是想让我死,昨晚就能送我见阎王了,你说是么?”
最后这句话问的是红泥,她正在削苹果,对萧离甜甜一笑,却没有说话。
萧离又说:“而且,我身边还有个用毒的好手。”他看着红泥:“马上要月圆了,不知道竹老哥的守心指是否真像他说的那般厉害。”
红泥手一顿,削了很长的苹果皮一下子断掉。
沈川说:“实在是为难,兄弟在这里我不放心。依依带着伊莎妮上路,我也不放心。”
萧离说:“大哥多虑了,这毕竟是王府,谁敢明火执仗的冲进来。红泥在我身边,你还怕她不尽心护我。用不了两日,我功力便能恢复到七八成,也就用不着怕了。”
沈川还在为难,萧离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我要留下来,竹之武说的对,那个动用噬神姬的人不想让我死,我要等他……”
沈川终于被他说服,离开或许是对的。何况伊莎妮等人已经先行出发,凉州到圣京还有一段险路。正如萧离说的那样,他现在是凉王,谁敢明火执仗的跑到王府里对他不利,只待他功力恢复,整个凉州,怕只有竹之武一个人才能压住他。
两个人都错了,这里不是圣京,这里是凉州。
小康王金遗一脚踹开凉王府的大门,外面守卫的人,里面看门的人都认得他,谁也不敢说些什么。穿过长廊,他正看到萧离躺在摇椅上。摇椅快要不动的时候,红泥轻轻踹上一脚,椅子便又摇了起来。
“希望你能记得,我不是丫鬟。”红泥很不满意现在的处境。
萧离说:“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是个丫鬟,现在只不过正好而已。”
红泥低下头,在他耳边细语:“你不要忘了,我虽中了守心指,你也中了噬神姬。我们两人是彼此相帮,可不是谁求着谁。”
萧离头也不抬,眼也不睁,嘴角一咧,笑容坏坏的:“天地之大,我不信找不出第二个会玄月诀的人。”
红泥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时她也看到了金遗。
金遗看见萧离,双眼充血,手中紧握着长剑:“真的是你!”
他虽然只见过凉王一面,那时凉王刚到凉州,竹之武正好带他西行。在街上远远的瞧见他,心中就想:就是这个孩子。
萧离睁一只眼睛看他,问红泥:“这孩子是谁?”
金遗脸上杀意浮现:“我是小康王金遗。”
“小康王,金奢狸的弟弟?”
“她是我姑姑。”
萧离哦了一声:“亏你还是王孙贵族,一点礼数都不懂,见了姑父也不叫一声。”
金遗冷笑:“你为什么要回来?”
萧离笑答:“这是凉州,你所站之地是凉王府,我好像是凉王吧。”
金遗剑交左手:“自你不告而别,抛弃姑姑,你就不该回来。”
萧离转过脸来问红泥:“我抛弃金奢狸,有这事么?”
红泥说:“好像是有的。”
“不该呀?”萧离一副思索状:“她的模样,是我欣赏的类型。就算是玩腻了,也不该抛弃。美好的东西,即便自己不喜欢,也不会舍得扔掉的。这,不合理。”
红泥说:“男人要抛弃一个女人,往往不是因为这个女人不好。”
“那是为什么?”
“往往是因为找到了更好的女人。”
萧离长叹一声:“人呀,总是不满足,要知道这世上总有更好的东西。有追求是好事,可若总不满足,便是贪心。贪心,是会要人命的。”
金遗缓缓抽出长剑:“你既然知道贪心是要命的,又何必回来。你和姑姑本就是错误,你既然离开了,何必还要回来,让这错误继续下去。”
萧离一笑:“真是个傻孩子,世上很多事,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正如最底层的人,明知道活着会更痛苦,却还是坚持活着。所以有些事,明知道是错的,也要继续错下去。”
“我不会。”金遗已将长剑缓缓的抽出鞘:“知错即改,方为丈夫。”
长剑指着萧离,他脸上杀意更浓。
“你,要杀我?”
金遗十分确定:“我要你死。”
“我可是凉王。”
“这是凉州。”
萧离笑了,他看着红泥:“这人要杀我,你就不表示一下。”
红泥摇头:“他杀不了你的。”
金遗长剑一横,就要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