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阿母――”九皇女抓到了一只蝴蝶,似乎急着要去向高皇后献宝,冬季原本哪来的蝴蝶,这些蝴蝶还是御花园的巧匠们专门培育出来的,就在崔太后寿诞的时候放出来,给寿诞添些喜气的,许是天冷,这些蝴蝶刚放出来,就恹恹的,才会被九公主一个小孩子抓住。
陆希对顾秋华说:“走,我们去找九皇女玩。”
“好。”顾秋华早就憋不住了,见陆希这么说,连声答应。
陆希对陆言道:“阿妩,你去吗?”
陆言摇头:“我去找大母。”
大宋建都建康,建康士族以侨姓士族和江南本土士族为主,侨姓以王谢袁萧为尊,吴族以顾陆朱张为尊,两者经历了百年的磨合,看似已然融合,但实则泾渭分明,最初之时吴族甚至不屑同王谢联姻,这些从陆希等人的相处就能看出,几人之中,陆希和顾秋华感情好,而谢灵媛则和王穆清更好,至于陆言,她的身份比较尴尬,看似两边都好,其实两面都有些远着她。王穆清会帮陆言说话,也不是为了陆言,而是为了谢灵媛。
这个缘故还要从陆言的身份说起,按说陆言身为常山长公主之女,论身份要比陆希这个前梁皇族后裔要好上许多,崔太后又非常宠爱外孙女,陆言是在宫里长大的,外人对陆言的印象是常山公主女,然后才是陆元澈的女儿。皇家这种宠爱,在抬高陆言地位的同时,也将陆言的身份不知不觉的同陆家划开了。而陆希的母亲萧令仪,出生兰陵萧氏,前梁皇族萧氏在没有称帝之前,也是喧嚣赫赫的顶级大士族,皇位也是天下大乱、外族入侵之际,实打实打出来的,而非如郑氏仗着萧家子嗣单薄、幼帝登基,名为禅让,实则为篡。
当朝皇族郑氏,说是出自荥阳郑氏,实则谁不知道先帝祖上不过军户,后当了山贼,靠抢劫才发的家。郑裕父亲在登上高位后,花了大代价,才并入了荥阳郑氏偏支,等郑裕登基,就直接宣布他们是荥阳郑氏的嫡支,郑氏敢怒不敢言。而且当年郑氏为了登基,斩杀了不少士族,袁氏差点族灭、顾氏损失惨重。萧氏嫡系尽数死光,郑裕只从极远的远房旁支中,过继了一个老实憨厚的农夫,继承萧氏香火。朱氏和张氏,虽和顾、陆并称吴姓,但已没落,皇朝改朝换代,也轮不上他们说话。侨姓中的王谢看似郑氏没下手,可实际上手中权力大减。
陆氏虽然没人死,但陆琉被两代皇帝搁在光禄大夫这一位置上,不上不下,看似极得皇帝宠信,皇帝诏书全是由他书写,其实不过只是皇帝手中的提线木偶。陆氏子嗣单薄,袁氏即使差点族灭,可留下子孙还比陆氏多。萧家、陆家对郑裕都有提携知遇之恩,袁氏嫡子袁安,还是郑裕的外甥女朱法静的夫婿。郑裕不顾当时已有五个月身孕的朱法静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硬是将袁安一房成年男子尽数斩杀。朱法静也因刺激过大,流掉了腹中胎儿,在收敛公爹叔伯丈夫后,一头撞死在丈夫灵前。朱法静是高太皇太后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高太皇太后对郑裕养育之恩大如天,郑裕还能如此狠心,不免让人心寒。
也正是如此,大家对陆言难免有些隔阂,陆言也知道大家对自己的看法,很少真正往陆希她们那个圈子凑,她也有自己的骄傲。她走到崔孟姬身边的时候,脚步顿了顿,“还不走?”
崔孟姬听到陆言的话,如释重负,连忙跟在陆言身后,等远离了乐平公主等人后,陆言沉着脸问:“谁让你戴这个镯子的?”
崔孟姬张嘴欲言,就被陆言打断,“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旁人夸了你几句,你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了?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看看整个寿诞,穿着你这样的有几个?你当大家都是傻的,不知道怎么穿才出挑?以为你家最富贵,什么好东西都有?这里是可以随便攀比的地方吗?要花枝招展,等你入了宫再花枝招展也不迟!”陆言被乐平削了一顿,心火正旺,对崔孟姬说的话刻薄之极,不留任何情面,说的崔孟姬恨不得立刻挖个地动钻进去。
“还不走,留着丢人现眼吗?”陆言说。
“是。”崔孟姬脸涨得通红,却也只敢跟在陆言身后,一声不吭的听她训斥。
陆言冲着崔孟姬一顿发泄,怒气总算停歇了些,瞄了一眼依然在花厅里谈笑风生的乐平,心中暗暗冷哼,等到了晚上有你哭的。
“皎皎,你家那个崔孟姬真准备入宫吗?”顾秋华问。
“崔孟姬可不是我们家的。”陆希笑道,“那是崔家的事,我哪里知道?”
顾秋华努嘴,“别说崔家呢,元家都想送人进去呢!这下宫里可热闹了,只是苦了灵媛姐。”
“事情还没定呢。”陆希摇头,心中暗忖,宫里哪个女人不苦?她拉着九皇女的手往宫室走去,“差不多快进午食了,我们先过去吧,等到了下午,如果天气好,我们就去看马球。”
“好。”顾秋华逗着九皇女跟自己走。
一名宫女走到了陆希身边,“陆大娘子。”
陆希抬头,“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