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林蔓暗示高毅生,应该多留意下身边,小心遭人下套,被抓到把柄。
高毅生没把林蔓的暗示当回事,只随口应了一声。出门的一刻,他最后又对林蔓说道:“好好劝劝你高婶。她现在不想见我,我这两天就去睡办公室好了。”
砰!
高毅生关门离去。
不多一会儿,九姐开门进来,一脸的不高兴。她是高毅生老家的人,看见高毅生对崔蘅芝忍气吞声,心里直为高毅生抱屈。
果真就像高毅生说的那样,崔蘅芝不想见他,所以不下楼。当高毅生出门的声音响了不久,崔蘅芝就拎着行李下楼了。
“九姐,把我的枕头被褥搬到小蔓那屋。”崔蘅芝清声吩咐。
九姐黑着脸走出厨房,胡乱在围裙上抹了下手,气呼呼地上楼,搬崔蘅芝的被褥下楼。做这些事的时候,她是不情不愿,满腹的牢骚。可奈何,高毅生出门时叮嘱她,要她千万得听崔蘅芝的话。她即答应了高毅生,就自然要一丝不苟地做到。
晚饭,崔蘅芝只吃了三两口。林蔓吃饱饭后,帮着九姐收拾了碗筷才进屋。
崔蘅芝早早地上了床,但没有睡。林蔓进屋时,崔蘅芝正侧卧在床上,看着窗外出神。夜风习习,空气里有青草的香味,蝉声喧聒,扰得人心烦意乱。
“我有对你说过,我和你高叔叔是怎么在一起的吗?”崔蘅芝悠悠地说道。
林蔓坐上了床,倚在床上的另一侧:“是相亲吧?魏婶提过一句。”
崔蘅芝无奈地笑:“一个女人,已经过了三十,又刚刚死了丈夫。哪里有相亲的资格。”
“丈夫?”林蔓讶异道,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崔蘅芝有过丈夫,不过转而一想,像崔蘅芝这样一流的大美人,怎么可能年过三十还没嫁人。于是,她又觉得没什么稀奇了。
崔蘅芝眼神放空,喃喃地述道:“我丈夫是打仗时候死的,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正和几个太太在麻将,一个副官走进来,告诉了我这件事。”
林蔓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崔蘅芝道:“47年?还是48年吧!记不清了。后来,又有穿列宁装的人来告诉我,说我的丈夫有功,会给他表彰。哼!人都死了,还要那些表彰有什么用。”
副官?列宁装?
林蔓隐约觉出了其中有蹊跷。很显然,这两拨人可是对立的一拨人,怎么又成了功臣?
林蔓还来不及细想,崔蘅芝又自顾自地说道:“后来解放了,表姐来我家,说要给我介绍一门亲事。她说那个人曾是燕京大学的学生,留过洋,后来弃笔从戎。她说那人是因为奔波打仗了十几年,才将自己的婚事给耽误了。话说到末了,我听明白她的意思了。她的意思就是说,那人除了比我大了些,其他都不亏我,甚至,还是我高攀了他。”
林蔓道:“那个人就是高叔叔?”
崔蘅芝甜甜地笑了:“就是他。其实见他之前,我并不愿意。虽然表姐把他夸的很好,可我还是有些担心。比我大快十岁呐!万一长得难看怎么办?万一脾气不好怎么办?万一,他是那种满嘴主义的老古板怎么办。”
崔蘅芝发自内心的笑被林蔓尽收眼底。她不禁调笑道:“高叔显然不是这样的人嘛!”
崔蘅芝眼中的笑意愈发浓了:“他何止不是啊!我当时不抱期望,只想赶快找个依靠。那天在表姐家,他们说那人来了。我不以为意地回头,当时就惊住了。”
林蔓道:“惊什么?”
崔蘅芝有些不好意思,说话的语气愈发温柔:“我当时心里想,呀!这个男人也太帅了吧!你知道吗?好看的男人我见的不少,我的亡夫也一点不差,可是像你高叔叔这样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那时穿一身军装,英挺潇洒,充满了威严。他脸上棱角分明,一双眼睛闪着锐利的光,充满了男子汉的气概……”
说着说着,崔蘅芝的脸颊上泛起了红晕:“……后来,我就嫁给了他。”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向他提出离婚?难道他对你不够好。”林蔓不解地问。
崔蘅芝道:“他对我很好,百依百顺。我说我不想生孩子,他也依着我,说那就不要好了。”
“那为什么?”林蔓看得出崔蘅芝还爱高毅生,她想不通既然还爱一个人,还非要离开他的道理。
崔蘅芝苦笑道:“因为我看不透他,你知道吗?他总是把心事藏得很深,从来都不对我讲。和这样的男人生活,太恐怖了。我受不了枕边躺着一个我永远都不了解的男人。”
这天晚上,崔蘅芝对林蔓说了许多话。
听着听着,林蔓想到了她和秦峰。她不由得有了联想,如果秦峰是一个她看不透的人,那么她还能忍受他,和他生活在一起吗?哪怕他对她千依百顺、体贴入微。而如果反过来,秦峰要是有一天觉得看不透她,那么秦峰又能忍受这样的日子吗?即使她对他千般的温柔如水,两人相敬如宾。
整整一夜,林蔓都在胡思乱想,以至于直到天亮,才半梦半醒地小憩了一会儿。
早上的大会依旧雷打不动地进行。
林蔓赶到会场时,已经接近上工铃响,会场里全是人,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所幸段大姐和小张给林蔓留了地方。林蔓左推右搡地挤过去坐下。
大会开始了,徐伟迈着大步上台。
林蔓一夜没睡好,听了徐伟的讲话,更是昏昏欲睡。迷迷瞪瞪中,她听见徐伟做完了报告。接着,她又听见徐伟让人上台讲话。一切的流程都一如既往,乱糟糟地进行着,像场吵吵嚷嚷的大剧,每个人都等着它落幕。
“我举报高毅生……”
林蔓猛地惊醒,睁开眼睛望向台上。
一个工人正一板一眼地对着纸念:“我举报高毅生贪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