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家里接济,严英子也只好求助于婶婶和陈书。就这样,两人勉强度过了一天又一天,直到……
“英子,英子,快跟我下楼。”
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上午,胡锦华突然兴高采烈地敲开了严英子的门。严英子披着一件厚厚的棉大衣,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就被胡锦华强拖下楼。
“你看!”
跑到新盖的地窖前,胡锦华指着一堆新冒出来的白菜,兴奋地让严英子看。
“这白菜是?”严英子一怔,哪儿来的白菜啊,没听工会那边松口说会拨白菜下来啊!
胡锦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待好不容易平缓了因激动而急剧的心跳,她继续说道:“是林蔓,林蔓从城外老乡家里收来的白菜。”
严英子眼眶湿润,猛地胸中涌起一股热流:“是林蔓?她怎么会……”
胡锦华道:“林蔓昨晚连夜运进来的,哎,她也不说声,那么晚,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林蔓从前排的地窖走来。她袖子挽上了肘,脸部有些灰,几缕头发搭在额前。看样子,她应是刚刚忙完自己地窖里的活。她冲呆楞地站在原地的严英子和胡锦华招了下手,轻笑道:“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来搬菜。”
轻飘飘的一句笑语,过去的一切误会不和,即刻烟消云散。
严英子和胡锦华当即奔上前,挽起袖子,跟林蔓一起搬菜下地窖。除了白菜,林蔓还弄来了些土豆和萝卜,虽然数量不多,但省着些用,也勉强能吃到过年。
收拾地窖的活,一直忙到傍晚。好不容易都清理干净,林蔓、胡锦华和严英子都累得疲惫不堪。趁着澡堂还没关门,她们急赶着回宿舍楼拿脸盆毛巾和换穿的衣服。三人嬉笑着打闹上楼,与下楼的王倩倩恰好打了个照面。像过去的无数次一样,她们互不理睬。不过这其中,也有了些许差别。以前是王倩倩、严英子和胡锦华不睬林蔓,而现在,改成了林蔓、严英子和胡锦华不理王倩倩。
王倩倩站在楼梯中间,回望林蔓一行人有说有笑的背影。她不屑地撇了下嘴,眼中露出鄙夷的神情。她阴冷的目光最后只停在林蔓身上,直到林蔓彻底消失在楼梯拐角,她狠狠地转身离去。下楼时,她的脚步尤其得重,每一步,都恨不得把林蔓踩在脚底下。
洗过澡后,林蔓突然想吃锅子。
锅子是江城特有的一种吃食,有些类似火锅,多在冬天吃。每次吃的时候,吊一口黑铁锅在烧煤炉上方。锅里不讲究放什么,大多是乱炖,什么骨头白菜,什么粉丝豆腐,皆依着个人喜好。
严英子去供销社买了烧酒。胡锦华囊中羞涩,便主动揽下了剁菜切肉的体力活。林蔓弄好一大锅菜,吊上烧煤炉。锅里的骨头汤滚得雪白,切片的白菜浮在汤面,帮白叶绿,跟着汤花一起咕嘟咕嘟地直冒热气,香味扑鼻。
窗外夜空漆黑一片,扑簌簌地下起了鹅毛大雪。林蔓大呼严英子和胡锦华进屋。三人落座,一人吃菜,一人大饮一盅烧刀子,还有一人不急着动筷,静静地望着窗外的雪花出神。
“对了,我又没得罪你,前些日子你怎么突然不理我了?”林蔓倒了一盅酒,佯作不经意地问。
严英子愧疚道:“都是王倩倩骗我,说你陷害举报她,害她差些没了工作。我以为你是那种恶毒的坏女人,所以就……”
林蔓抿了口酒,轻笑道:“那现在呢?你怎么认为。”
严英子笑道:“你才不是那种人呢!如果你是那种人,就不会默默地帮我和胡锦华解决菜的事。”
“就是就是,”胡锦华喝得脸泛红光,“小蔓,你,你真是一个高风亮节的人。”
外面的风雪愈发得大,木炭在火里烧得“劈劈啪啪”,跟窗外大雪的“扑簌扑簌”交相辉映。
林蔓笑而不语,心里觉得“高风亮节”这赞誉,莫名的荒诞不经。
雪下了一整夜,停下之后,五钢厂各车间、大楼的门前堆满了高高的积雪。于是,第二天一早,五钢厂的职工们先铲雪,再工作。
林蔓一步一个深脚印地走去食堂,给正忙得热火朝天的同事们打早饭。
“这不是小林同志吗?”保卫科的分队长远远地望见林蔓,笑着跑来打招呼。
林蔓停下脚步,回应分队长道:“今天保卫科不是要开大会吗?怎么您在这里。”
分队长道:“唉,不过是装样子应个景。这不,叫我回去取些学习资料。上次的事情,可多谢你了。”
林蔓轻笑:“哪里的话,你向我打听她们三人的情况。我没什么好说,只能给你瞎出了个主意,关键还是靠您。”
分队长语气中充满感激:“不不,多亏你了。那个王倩倩和工会严英子都快把我逼疯了,得罪哪个都不好。要不是你说可以换个讲法,把赔菜改成押菜,我哪能摆平他们,或许啊,他们现在还闹不停呢!”
林蔓还急赶着去食堂,不敢多做逗留。于是,她只稍对分队长说了两句客套话,便匆匆告别,继续一步一个深脚印地走下去。看见食堂就在眼前,她加紧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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