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三十, 夜, 京郊太子庄。
庄子的主人终于回来了, 庄子里的故人却寥寥无几。
顾燕安风风火火的将小弟抱回了二进院子里的寝室里, 放在那早早暖好了被窝的拔步床上,身后一溜儿的下人不紧不慢的追在他身后,脚步声凌乱不已,却又转眼归于平静,能够进屋的, 只有三王爷顾温和一袭玄色长袍的四王爷顾逾安。
王爷们俱是二十多岁的男子,各个儿身材健美, 肩宽腿长,唯独他们的小弟出去了一圈, 活生生像是又小了一轮,蜷缩在被子里的时候, 没有一点儿分量,只长发乱糟糟的散在身后,漂亮的脸上是病态的红晕,他像是极为难过,于是谁都不想见, 细细的手指头将被子一扯, 就盖住自己的脑袋,当了一回缩头乌龟。
顾燕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之前想好的话在这个时候一个子都想不起来,依稀记得是应该好好教训小弟一顿的, 应该当着小弟的面给薄厌凉一拳头的,结果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愣了一会儿,就连忙让下人去叫太医过来给小弟把脉。
老太医秦超在五王爷的催促下快步走入,一入室内,扑面而来的便是烧得温暖如春的热气,火炉在小厅的四个角落都烧得红红火火,进了卧室更是不得了,瞬间让秦大夫满身从外界带来的寒气都化成水珠,薄薄地附着在身上。
“秦太医快给我小弟看看。”
秦太医只听得见五王爷在自己身边跟个无头苍蝇似得转来转去,坐在卧室里的另外两个王爷则静默的坐在床对面的圈椅上,一个捏着手上的佛串垂眸不语,一个端着精致的茶杯,微微摇着头,吹拂茶面的茶沫。
“是,老夫这就先帮殿下把脉。”秦太医苍老的声音徐徐传来,而后又低声小心翼翼的问床上不乐意出来的殿下,说,“殿下,可否伸出一只手来,好叫老夫探探脉象?”
床上的太子殿下没有动静。
“殿下?”秦大夫感觉有点不妙,呼吸都艰涩起来。
这边太医的动静直接叫坐在床对面的四王爷一个不慎将手中把玩了好些年的佛珠珠串的红线都拨断!赤色的珊瑚珠瞬间散了一地。
顾逾安看着地上还在到处滚的佛珠,对老五说:“你把被子掀开,老五。”
老五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上前一步将厚厚的被子一把掀开,骂道:“顾宝莛,你是不是越大越不听话了!还是说你非要老四过来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才会乖?”
说完,老五回头喊老四:“顾逾安,你过来,我怕老子被他气死。”
被点名的四王爷右手撑着下颚,轻飘飘的眨了下眼皮,略重的下黑眼圈让他在此刻显得格外有说一不二的魄力:“秦大夫,麻烦你先给太子把脉,然后本王与太子还有要事需要处理,不要耽误本王的时间。”
秦太医可不敢不听四王爷的话,相比得罪太子,当然是得罪四王爷更加可怕。
既然有了孰轻孰重的计较,秦太医便不敢拖沓对闭着眼睛,黑发凌乱遮盖着脸颊的太子殿下道了一句:“殿下恕罪。”
太子殿下没有反抗,秦太医松了口气,两三下探看完毕,皱着眉头好一会儿,才对五王爷说:“王爷,殿下身虚体乏、思虑过重、夜里应当是有失眠,脾胃不好,还有些风寒之症,再加上之前的伤还需几年慢慢调理,不是什么大问题,却也不能小觑,老夫下去开方。”
老五顾燕安自然无有不允,摆了摆手,气塞塞的又帮小七把被子盖过头顶,小声骂道:“闷死你算了。”
被子里的顾宝莛却不知道是不是当真被骂回神了,被子蠕动了一点,露出一双湿润地让人过目不忘的黑眸,对五哥说:“对不起。”
顾燕安右手原本给小弟准备了十几个屁股巴掌,现在对着这样示弱的小弟,根本下不了手,倒是鼻子一酸,难受得撇开头,只留给顾小七一个棱角分明的侧脸,声音依旧凶巴巴地:“别以为道个歉有用,你闯了大祸你知不知道?你也真是真能耐了,那薄厌凉有什么好?你……”
顾燕安话没说完,被老四打断:“既然回来了,没有大碍,我就先回去了,老五、三哥,你们好好陪小七,明天我还要去见耶律斑,现下回去,估计也没几个时辰可睡了。”
顾燕安抿了抿唇,实在很看不上自己这位双胞兄弟的所作所为,明明他们没有告诉老四小七回来的消息,这货都屁颠屁颠的不知道从哪儿弄了消息,过来伸长了脖子跟着一起等人。
现在做出一副冷淡的模样给谁看啊!?真是装上瘾了!
“行吧,那今晚我和三哥在这里守着小七。”顾燕安一边说着,一边扯了扯嘴角,看着老四的眼睛里都是几分不加掩饰的厌恶。
结果三哥竟是也站了起来,说:“我要去刑部看看,也不多留了,老五你等小七睡着后就也走,不然明天被人知道,不好。”毕竟现在京城虽然谣言甚多,但父皇既然说小七在闭门思过,老五若是被人瞧见从庄子出来,便算个惊扰太子悔过的罪名,这罪名可大可小,没必要被旁人抓着。
老五顾燕安愣了愣,站起来走过去,疑惑的瞅了瞅三哥:“三哥你准备去会会薄厌凉?咱们虽然将人抓了起来,但是薄相那边,总不好不知会一声。”
“我省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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