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院中只剩下一些叶子和枯枝的矮树照耀得像是蒙上一层橘色的糖霜。
顾世雍余光看了看没有穿外衣便跑出来的小家伙,解下自己的披风,裹在小七的身上,顾小七瞬间便犹如一只蚕宝宝一样被抱着上了老爹这颗大树,坐在树枝上一块儿看月亮。
“月亮上有什么吗?”顾小七声音还有着没睡醒的粘人娇态。
顾世雍从嗓子里轻轻哼出笑来,这笑不是平日里戏弄小孩子那种爽朗的笑,而是让人听着,怪寂寞的笑:“谁知道呢,大概有个叫嫦娥的女子,和一只捣药的兔子。”
顾小七看了看老爹,脸蛋蹭了蹭簇着自己脸蛋的一圈兔绒,靠在老爹怀里,说:“我听娘说,她想爹爹的时候,会看看月亮,因为月亮代表思念,爹,你在思念什么呢?”
顾世雍抬手对着酒壶的嘴便直接喝了一口酒,说话的时候,被暖色烛光都铺上橙红色彩的冬天雾气从老爹口中犹如仙气漫出:“并非思念,只不过跟薄先生学了些夜观星象的法子,看见这么大的月亮,忍不住便想多看看,看未来半月是个什么天气。”
“那看出什么了吗?”
顾世雍叹了口气,淡淡道:“今冬无雪。”
今年注定不是个好年头,老天不给老爹面子,别人当上皇帝,那都是开年风调雨顺,万众归心,老爹这边恰逢灾年,这一灾,还不知道何时才能算结束。
顾小七看的电视里,多则开头便是一句三年未雨,少则今年大旱,还有魔鬼模式的十年干旱,在没有任何人工降雨,人力干涉的情况下,众生生死由命。
“明年会好的。”顾小七从披风里伸出双手,拍了拍老爹的肩膀,“一切都会好的。”
顾世雍又是一笑:“你只五岁,你也明白星象不成?”
“小七不明白。”
“那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我相信苦尽甘来,相信爹的盛世就在未来不远的地方。”
顾世雍:“倘若当真如此,那便好了……”
顾小七发现今夜的老爹,有点说不的不同,好像是月色拨开了老爹的假面,让他发现原来无所不能、永远智慧深远的老爹原来也会有这样不确定的脆弱。
老爹在害怕什么?
担心什么?
“小七,你说,二十年后,这天下会是什么样子呢?”顾世雍声音冰凉如水,“会如同前朝一样,蛀虫满地,民不聊生,还是早已没了我们中原大国,取而代之的是大洋彼岸的红毛鬼?”
顾小七没有想什么远,他只是盲目的相信老爹:“会天下太平,繁荣昌盛。”
“如果我走错了一步呢?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更何况我们顾家内忧外患,朝中之人寥寥数人可用,还未平灾,便各个都想要那泼天富贵,在小七你土豆出来之前,我夜不能寐,总爱夜观天象,希望看来一个好天气,若是能够登基那日天降甘露该是多好,呵……如今想来怕是我异想天开了。”
顾小七下意识在脑海里翻找关于人工降雨的所有知识,但很快他就发现,短时间内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他需要先做好一套化学实验设备,精密的玻璃仪器,用这些东西来收集二氧化碳,然后再自制压缩器将二氧化碳液化,放置在寒冷的地方,使其固化,得到干冰,最后将干冰送上两千五百的高空,投掷四百斤的干冰碎块儿……
每一步都很危险,并且不可能一次成功,倒是硝石制冰可以用在夏日,可现在是冬天。
“抱歉。”他感到抱歉。
“小七为何道歉呢?”顾世雍挑眉,有些好奇。
顾小七无法说出口,只是道歉:“觉得自己笨笨的,帮不上爹的忙,很抱歉……”
“怎么会?日后有件事,倒是非小七不可的。”顾世雍笑着说,“不日我登基的时候,带着小七一起好不好?”
顾小七歪头:“哥哥们不一起吗?”
“自然是一起的,只不过你站在爹的身边,他们站在台下……”
顾小七似懂非懂,直觉很害怕:“我想和哥哥们站在一起,不可以吗?”
“就三年,小七,三年之后,你大哥应当就好了。”
“这三年,和过去的每一年都不会有什么变化,你还是爹的七狗儿,是你哥哥们的小弟。”
“只三年,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只是个幌子,所以不必害怕担心抢了谁的东西,小七,你答应爹爹好不好?就当是一场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