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凌没辙又心塞,只能单手卡住他的后脖颈,虚张声势恶狠狠捏了一把。
和威胁胖橘李招财一个套路。
……
天气一天天转凉,校园里最后一片黄叶也被狂野吹落,只留下常青的灌木丛。
于一舟穿着短袖,在风里打了个冷颤:“我发现果然还是林哥有先见之明。”
“什么?”季星凌扬手投篮,精准命中三分。
“我当初也应该选男子韵律操的,娘就娘了,总比落到老宋手里大冷天吃风强。”
宋涛走过来,刚好听到这一句,抬手哭笑不得用哨绳抽了一下,赶去跑道上做热身。
男子韵律操的教室也在体育场,西看台下的一排矮房,墙上装了大镜子,女生平时练舞,还有跆拳道兴趣社什么的都在这儿。季星凌坚决贯彻宋老师“热身要充分舒展筋骨”的理念,一路潇洒奔到跑道最西,往窗户里瞄了一眼。
正在拍手跳的林竞:“……”
和篮球足球跑步比起来,男子韵律操这种课吧,总让人觉得不那么酷,不太能满足青春期男生日益增长的耍帅需求,尤其是今年的韵律操还特别花式繁多,跳起来巨尼玛难看。所以这间教室里差不多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男生,都是因为选课时手速太慢所以被迫流放,每次都一脸崩溃蹦得像做贼,生怕窗户外路过一群女生。
或者路过一个无所事事,本来就很帅了,还卑鄙抢走很帅的篮球课,还要来看热闹的校草。
林竞单手一指,你给我去老实上课!
季星凌靠在窗外,欠兮兮地摇头,我不走,你接着舞,在王者峡谷里舞。
林竞要被他气死了。
“好了,大家组队坐着压一下腿,拉拉筋。”体育老师拍拍手,“热身五分钟。”
林竞的搭档是六班的董雄,校乐队鼓手。林竞已经算大高个,他还要再冒出一个头,身形很魁。于是季星凌眼睁睁看着他的小林老师被对方重重一拉手腕,当场扯了个筋骨舒展,疼成扭曲尖叫鸡。
“喂喂!”季星凌不满地推开窗户,“董雄,你下手能不能轻一点?”
林竞:“……”
体育老师莫名其妙:“你是哪个班的,站在那干什么,快去上课!”
季星凌继续关心:“你腿没事吧?”
众目睽睽下,林竞觉得这丢人程度和站在升旗台上跳男子韵律操也差不多了。
体育老师又催了一次,季星凌才准备把窗户关上,余光却瞥见董雄的后脑勺上,突然冒出了一撮不正常的黑色……鬃毛,并且还在不断变长。
我操!
季星凌来不及多考虑,“砰”一下撞门进去,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扯过一边的校服罩在了对方头上。
“快松手!”体育老师被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拉。
董雄已经反应过来了,他身形再魁梧,内在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男生,心里还是比较慌的,匆匆忙忙罩着校服就跑去了洗手间。林竞吃惊地问:“你干嘛?”
“……”季星凌暂时没想出什么好借口,只好揉揉鼻子说,“和他开个玩笑。”
一旁的体育老师被气得够呛,要来他的学生证看了一眼:“下课后来我办公室,现在先去上课。”
季星凌“哦”了一句,在回篮球场之前,先去了一趟洗手间,问镜子前站着的人:“你怎么样?”
“没,刚刚就……这几天没睡好。”董雄的样子已经恢复正常,惊魂未定地说,“谢谢。”
“没事,回去吧。”季星凌又提醒,“下次热身轻一点。”我的小林老师很金贵的知不知道,要轻拿轻放。
“喂!”董雄叫住他,有些好奇,“你……我是驳,你是什么?”
“将来再说。”季星凌吹了声口哨,酷酷地走了。
但也没能酷过一小时。
下课后,他先是被韵律操老师叫到了王宏余的办公室,接受轮番批评。回到教室后,还要被于一舟拦住,震惊地问:“听说你因为董雄拉了林竞一把,就凶神恶煞地踹门要和人家打架,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这是什么弱智谣言,你有没有智商。”
“我有,但你有没有目前不好说。”
季星凌按住他的脑袋,两人小学鸡一般扭着进了教室。林竞原本还想问一下|体育课的事,但见他嘻嘻哈哈的,好像也没怎么被批评,这才放心地继续做题。季星凌用余光瞥见,稍微松了口气——否则他还真没想好要怎么解释。
董雄后来又找体育老师说了一次,勉强把这场风波用“玩笑”盖过,但绝大多数的同学都不清楚还有后续,所以对整件事唯一的印象,就基本停留在了“林竞归季星凌罩,稍微一碰都要毛”上。尤其是男子韵律操班又传来新消息,说在那之后的体育课,董雄都不怎么敢用力拉林竞,下手非常屏气凝神,小心翼翼。
就很实锤。
深秋已经彻底冷了,呼吸会在空气中凝结白雾。
因为晚自习的缘故,小林老师八点补习班不得不推迟开课,回家后洗完澡刷完牙,差不多刚好十一点。姜芬芳给他换了一身厚一点的家居服,摸上去毛茸茸的十分保暖。这么一对比,就显得旁边依旧穿短袖t恤的季大少爷骨骼清奇,很有一点“把自己冻感冒就不用参加期中考试接受四百五检验”的二百五意图。
林竞用毯子裹住他,自己端着大水杯检查作业。季星凌在旁边看乐了:“别说,你还真挺像老师的,不如不考北大了,考师范吧。”
“有你一个就够心塞了。”林竞看着满篇狗爬,在骂人的边缘来回试探,“我不是让你练字了吗?”
“你还让我好好学习考五百了,短期内不也无法达成吗,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季星凌理由还挺多,非常理直气壮,“这种事得循序渐进,你要善于发现我的微小进步,并且积极提出表扬。”他一边说,一边抽过对方的水杯喝了一大口,又还回去,“连老王都夸我了,字能看。”
林竞看了眼自己的杯子,又看了眼他。
“忘了。”您是高贵的洁癖,“不然我重新赔你一个。”
林竞想起银白保温巨杯,选择拒绝。
“没事,我可以换一边喝。”
“……”如果说这话的人是于一舟,季星凌可能会觉得对方是不是脑子有病,但换成小林老师,大少爷居然还有一种迷之被肯定的感觉。
绝!
林竞在纸上列了列,如果语文100,英语80,数学80,综合190,加起来刚好450。
好像也不是很难。
季星凌解释:“不是,对你不难,对我还是很难的。”
“可他们说山海的期中考试超简单。”
“那是因为你问的‘他们’是李陌远。”而李陌远和你一样不是人,是学习机。
“……但你不也在认真学习吗。”林竞揉揉他的脑袋,爱的鼓励,“没问题的,加油。”
“考不到怎么办?”季星凌向后靠在他掌心,耍赖。
林竞撤回手,很没有感情地说:“那我就把你逐出师门。”
季星凌猝不及防没了借力点,差点仰躺在地毯上。
“我操!”
“操数学吧。”
“……”
季星凌揽着他的肩膀,苦口婆心:“你是好学生,不要学别人说脏话。”
然后想了想,又补充:“得充分发挥自己的长处,尽量优雅地狙击,知不知道?”
林竞继续低头做题,嘴角有些笑意。从季星凌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一点尖尖的虎牙。
于是他把前段时间收到的“你好可爱”卡,全部用意念还给了小林老师。
凌晨十二点。
“你不困吗?”
“你数学做完了吗?”
“没做完,但我申请趴五分钟,不,十分钟。”
林竞正在算一道大题,懒得理他。大少爷正好趁机偷懒,大概是觉得这十分钟来之不易,不能在硬邦邦的桌子上浪费,于是非常自然地转移到了软绵绵的床上。
拉过一点被子,秒睡。
林竞给胡媚媚发了条微信,汇报了一下某人可能又要学到夜不归宿的事。这次季星凌睡得很规矩,只占据了一半不到的空间,林竞做完作业后,站在床边想了想,还是没有再去隔壁主卧。
床头灯也熄了。
香气淡淡萦绕。
……
清晨的闹钟依旧响得铁血无情。
季星凌从不可告人的梦境里惊醒,有些懵逼地擦了把脸。
林竞摸索着关了闹钟,习惯性用枕头捂住脑袋,只沙哑说了一句:“左边抽屉里有一次性牙刷。”
季星凌有些尴尬地“嗯”了一句,做贼心虚地溜进洗手间。
林竞把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又重新闭住,微微侧过身,膝盖也蜷起来。
浴室里充盈着浴液香调,和梦里的一样,都和山野雾岚有关。季星凌不得不用冷水冲了半天脸,好让躁动的血管重新恢复冷静。等他拧开浴室门时,林竞已经换好了衣服:“早。”
“早。”季星凌靠在门上,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君子坦荡,人模狗样,“对了,你昨晚怎么也不叫我一下,我妈说我从小睡觉就不大老实,没踢你吧?”
“还好。”林竞站在洗手台前挤牙膏,“我也挺困的,你只要不把我踹下床,其余都好说。”
“那应该不至于。”
“嗯。”
这他妈是什么没营养的晨间对话。
季星凌摸了摸头:“那我先回去了,那个,要等你一起上学吗?”
林竞打开电动牙刷,微微垂下眼睛,含含糊糊“嗯”了一句。